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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云重重》第5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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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一个星期后出殡,葬在南湾附近的一处墓园裏,湘凌既然没办法送父亲最后一程,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他在天之灵的谅解。

这期间,美国的家人对她的担心和关切不曾间断,湘凌接到数通哥哥打来的电话,关心的无非是她能否洗清自己的嫌疑。

湘凌简略地告诉哥哥她从美国回来后的事情发展。

「那位律师行吗?」郭景岑开口问:「不要我另外帮妳找位律师?」

「我相信琮祐大哥的眼光,他说他是一位很出色的律师。」

「那就好。」他停顿一下,劝慰妹妹;「湘凌;不要因为妳没见爸最后一面而遗憾,如果当时他知道妳的事,只怕他走得更不安心。」

哥哥再怎麽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湘凌恻恻然地想。

或许受到父亲逝世的影响,湘凌对警方反覆而冗长的侦讯也失去了耐心。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不知道你还要我说什麽。」面对想找出她每一句说词破绽的刑事组组长,她所压抑着的怒气,几乎已到了爆发的顶点。

「我劝妳合作一点…」杨士彻斜睨着她,以惯常傲慢的口气说:「毕竟我们掌握的证据对妳很不利。」

湘凌毫不畏惧地说:「律师告诉我,如果有明确的罪证警方可以直接起诉我,既然如此,何必还要我说什麽。」

「我们要釐清几个重点,如果妳承认妳是因为冲突而失手杀了妳的未婚夫,妳就只算是过失杀人,这点对妳比较有利;如果妳承认…」

湘凌打断他,「你是在告诉我如果我承认我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杀人,我的罪就会比较轻?」

「是的,我劝妳早点承认,也让我早点结案,对我、对妳的未婚夫和他的家属都有交代。」

「不见得吧!」

「不见得什麽?」

「如果我仅是为了你的方便认罪,恐怕我的未婚夫也不会瞑目;因为,凶手并不是我。」

「我是为了妳好…」

「如果为了我好,请你儘速去追查凶手,因为我决不会承认一项根本不是事实的指控。」

杨士彻怫然变色,他认定了她是一个狡猾、顽固的凶手,凭他的软硬兼施,他竟然还是不能使她鬆口。

挫败之馀,他扬起眉头,冷静而自制地说:「看来妳还不肯说真话;好吧,我无所谓,等到物证齐全,我们看妳是否还要否认到底。」

杨士彻结束侦讯,放湘凌走的时候,姜智淳刚好来到了警局的大厅。

「还好吧,他又问了些什麽?」他见到湘凌时立即问。

「他要我认罪,过失杀人的罪比较轻。」

「没想到他比我还关切妳的权益。」他幽默地笑道。

但湘凌可不觉得好笑,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继续忍耐杨士彻的问案方式而不动气。

姜智淳说:「好了,已经中午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讨论吧。」

姜智淳带了湘凌到附近一家餐厅用厅。

「这顿饭我请客,妳儘量点吧。」他对湘凌说。

「应该是我请客才对,你是律师,没义务要为你的当事人付账。」湘凌说。

「一顿饭有什麽好争的,大不了我找琮铭,我想他很乐于付账。」他半开玩笑地说,拦住了湘凌的坚持。

席中,湘凌忍不住问:「你说你和琮铭他们兄弟颇有交情,那麽你和他的家人熟吗?」

「某种程度上还算熟吧;我曾帮他们公司处理过几件官司,有时也成为他们家的座上客…」他笑了笑说:「妳不知道当年我还追过姚琮琪呢。」

「真的?」

「嗯…只不过姚大小姐看不上比她年轻的男人。」他半开玩笑地说:「真可惜,娶到她,我可以少奋斗好几年。」

湘凌不则声,脑中想起了姚琮琪那副恨她入骨似的情状。

「妳问这个问题干什麽?」姜智淳问。

湘凌迟疑着说:「我只是在想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律师会怎样;他们还不知道吧?」

「是不知道,不过这有什麽关係?」

「若是他的家人知道,我担心他们不能谅解琮铭。」

「怎麽说?」

湘凌大略提了一下她和他们在琮祐的灵堂外的冲突。

「原来如此。」他反应澹然地说:「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是不是清白的,而琮铭显然很相信妳。」

他露出一个别具深意的微笑说:「当一个男人这麽信任女人的时候,我想她对他对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笑容,好像他知道什麽秘密似的,她转开话题说:「你和琮铭是好朋友吗?我以为不止是你说过的颇有交情而已。」

「当然除了客户的关係,还能攀得上关係的是我们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在学校裏我们就认识了,等我出国深造回来,在校友会上和琮铭相遇,我们很自然又叙起旧来,他信任我,将案子交给我,这才使我们又有了联繫。」

「看不出来…」湘凌说:「我以为你是个刚执业的律师。」

「难道是因为我年轻的面孔吗?」姜智淳咧嘴一笑,看来还增添了几分稚气,「很遗憾我的外表就是这麽不成熟,不过我保证我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湘凌赧然回道:「我相信。」

午餐的气氛很融洽,湘凌感觉他是一个很能让人放轻鬆的朋友,一顿饭下来,她总算回復了一点笑容。

就在这天晚上,湘凌上床的时候,琮铭打了一通电话给她,告知她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人发现了那条失踪项鍊的下落,也知道了将项鍊脱手的人的身份。

「是谁?」湘凌屏息地问。

「是琮祐的司机,江振焜。」

「怎麽会?」湘凌万分不解,她所认识的司机是个谦恭有礼的人,怎麽看都不会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她真是看走了眼。

「的确,我也很怀疑,但是事实俱在,他将项鍊卖给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又转了好几手,当项鍊在银楼被发现时,我们才能循线查出拿走项鍊的人身份。」

「那麽他落网了?」

「不,我们通知警方,警方正在搜索他,不过还没找到。」

不管如何,这个消息可是琮祐遇害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湘凌不知要怎麽感激琮铭为她和他弟弟所做的努力。

湘凌想不到一条失踪的项鍊会是案情急转直下的关键,以后两天的发展是警方找到当晚和江振焜一起吃饭的朋友,当时江振焜曾对朋友提及吃完饭后他要到老闆家中。

「这麽晚了,他还要你替他工作吗?」

「不是,我要帮他送公事包过去,他和他的未婚妻吵架,吵得连公事包都忘在车子的后座上,我刚刚才发现。」

很显然地他的确是将琮祐的公事包送到了,当时警方在琮祐房间的矮几上看到那只褐色的名牌公事包,只是从来没把它当成一项证物来联想。

警方猜测江振焜送公事包进门后,发现在房间地毯上的项鍊,当他想捡拾时,姚琮祐喝止了他,他在羞愧和贪念交杂之下,为了将项鍊据为己有,狠心地杀了他的老闆。

这是很合逻辑的推论,因为他既隐瞒他在案发时间进出别墅裏的事实,又将那条项鍊以九十几万元的高价脱手,显见他也知道那条项鍊的价值。

而江振焜在知道警方追缉他后,曾寄了封信给他在乡下老家的妻子,信上一再为自己所做的事辩白。

「或许我是因为贪心而取走那条项鍊,但我没有杀他,他在我到之前就已经死了,我不必要也没有那麽狠心下毒手。」

他的妻子在电视上坚称相信自己丈夫的说词,但也哭着希望丈夫出面说明。

只不过从那封信过后,他就像从地球消失似的,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在这几天内,姚琮铭曾和湘凌联繫,因为他知道她很关心警方的调查情形。

「琮祐僱用司机前实在应该先调查他的背景,在今天以前,我从不知道江振焜是有前科的人。」

湘凌掩不住讶异,她也没听过这个消息;「真的,他有前科?」

「他有窃盗、伤害的前科。儘管他的妻子强调她丈夫早就改过自新了,但谁能保证他是真心改过?人心是很难测的。」

「我不敢相信。」湘凌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正直的司机。」

「那恐怕只是他的伪装,真正算的上心狠手辣的,是像他这种人。」

湘凌无法说出她心裏的疑惑,真的是江振焜杀了琮祐的吗?他有必要为了一条项鍊而杀人吗?虽然她应该为她摆脱嫌疑而高兴,但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单纯。

她长长歎了口气;「警方解除我的出境限制了?」

「我想是的,妳要去美国祭拜伯父的坟?」

「嗯,这是我第一件想做的事。」

「我能帮妳什麽?」

「不需要,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那麽妳要回妳原来的公司吗?现在既然妳能洗清罪嫌了,妳应该能回妳的公司。」

「这…」湘凌很诧异他这个也知道,她无奈地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回去。」

「让我帮妳吧,算是为妳受到的待遇一点小小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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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江振焜会是凶手吗?」杨士彻用指头弹着江振焜写给妻子的信,转头问他底下的干员。

「怎会不信?他隐瞒了许多事,而且他听到警方在找他,他就逃匿无踪,他不是做贼心虚是什麽?」

「他或许是贼,但可不一定是杀人凶手。」

「您怎麽判断的?」

「第一点;他的说词并非毫无可信之处,他说当时门未上锁,他进入客厅后,想告诉老闆他将公事包送到了,但却没有得到回应,而且房门虚掩着,他推开房门,赫然发现老闆浴身血泊,他心一惊,想退出房间时发现地毯上一条贵重的项鍊,基于人性的贪念和弱点,他才将项鍊捡拾起来,悄悄地放进他的口袋中,

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房间…他的说词并不矛盾…假设他到房间中,他的老闆的确已经遇害,他想将项鍊据为己有,所以才隐瞒了他到过现场的事实,这点并非说不过去。」

「那他为何不出面说明?只是用书信声明他的清白,叫谁能相信。」

「因为他有前科,而且证据又对他不利,如果他没有最坏的打算,我看他宁愿先藏匿起来,再找机会现身说明。」

「但我们会继续搜捕下去?」

「当然。」

刑事组干员仰头望着他的上司,杨士彻所显现的领导风格和睿智的决策都是叫他们爱戴和推崇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和其他同仁对他只有全心的信赖,并且毫不怀疑地接受他的判断。

他看到杨士彻摩娑着唇边的短髭,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忍不住想探询;「组长,既然你不认为江振焜是凶手,那麽你认为凶手是谁?」他观察他的脸色,好奇地问:「是不是你还怀疑死者的未婚妻郭湘凌?」

「唔…」杨士彻沉吟着,眼前浮起那张年轻、清纯又赏心悦目的面孔,她是他见过最不像凶手的人,不过如果仅以外表来判断女人的心地,那麽监狱裏关的也都会是那些丑陋不堪的女性了。

「对她…」他慢吞吞地说:「直到确定真正的凶手之前,我还会持续观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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