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琮铭递出辞呈后不久,姜智淳曾和他通过电话外,他们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连络。
那时琮铭打电话给他,主要是想询问家裏的情形和母亲的状况,听到母亲虽然心情低落,但已经沉淀许多,琮铭舒了口气。「那就好。」
他知道琮铭挂心着母亲,却迟迟未与她通话,这点倒令他感到难解和疑惑。
「琮铭,你为什麽不打个电话给她?」
「我会的,等到我能给她交代的时候。」
「交代什麽?」
「我曾对我父亲说,我会查出琮祐遇害的真相,给他一个交代,这也是我想
给我母亲的承诺。」
姜智淳闻言怔忡;「你要追查琮祐遇害的真相,你有线索?」
「是的!」琮铭很笃定地说:「至少我已经拼凑出一些命案的轮廓。」
琮铭拼凑出命案的轮廓;他拼凑出什麽轮廓?
心裏疑惑,让他想找机会会一会他。
而这天,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开完庭,他与同事在餐馆用膳,边吃饭边聊着辩护内容,这时同事翘起下巴,推推他说:「嘿,那不是姚家大少爷,你未来的小舅子吗?」
转过头,他看到了琮铭,但琮铭并没有看见他,他和一个身形矮胖、有点面熟的老先生在餐馆外头谈话。
「他旁边那人看来很像这裏的老板。」他的同事见过餐馆老板,为了要确认,他抬头问着帮他们倒茶水的服务生,「那个人是不是你们老板?」
服务生看向他所示意的方向:「是我老板没错!」彷彿很高兴有话可说,他回答:「老板想起那位先生两天前向他询问的房客的事,才和他再次连络。」服务生滔滔不绝,停不下话:「可怪的事,房子都转了好几手,事情也都过了一、二十几年,竟然还有人想打听住过那间房子的人…」
这番话成功地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他想打听谁?」
「是和向他承租房子的夫妇一起住的男孩,老板想起他见过那个孩子,也记起那个男孩是谁,是那家女主人的弟弟…」
「他打听女主人的弟弟做什麽?」
「不知道啊,他又没对老板说。」
姜智淳狐疑地挑起眉,无言地望向窗外的两人。
§§§
杨月有个弟弟,当年约莫十岁左右,餐馆老板也就是杜姓夫妇当年的房东,想起他还曾与那个孩子有过一面之缘。
「他是我弟弟,终于可以把他接他上来,一家团圆了。」杨月将房租交给房东,同时也把她的弟弟叫来和房东见见面。
这麽多年,他对那孩子的长相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那孩子很有礼貌地跟他道了声晚安。
「很乖啊,几年级了?」他亲切地问了一句。
「五年级。」男孩说。
后来姊夫杜锦城工作意外身亡,男孩的姊姊也在不久后跳楼自尽,这麽多溷乱和不幸搅在一起,那个男孩的存在也几乎在他的记忆裏被遗忘。
「他们的独生子后来好像被送去育幼院,而那个孩子…」房东思索着,「就不知道他的去向。」
「你没有再见过他?」琮铭问。
「没有。」
琮铭沉吟着,原本他以为男孩可能是杜家的另一个孩子,没想到他是杨月的弟弟。
经过了二十年,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个男孩,而是个成熟的男人。
这个男人既是目击者,也是这个谜团的关键,更有可能是主导这一连串命案的幕后凶嫌,他想着该如何找出他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他看到姜智淳。
「你怎会在这裏?」看见好友,琮铭讶异地问。
「我和同事在餐馆吃饭。」姜智淳喘了口气后开口:「不然还真碰不到你。」他热诚地拥住了琮铭;「真高兴,好一阵子都没有你的消息。」
琮铭见到他也是满心欢喜,他既是他的好友,又将与他的姊姊共结连理,他想到他到现在都还没向他说恭喜。
他拍了拍他说;「我也想和你聊聊呢。」
「那何不今天呢?」
「今天?」
「我刚开完庭,下午没有其他工作,如果你可以,我倒想听听最近你在忙的事情。」
琮铭点点头,没有反对地说:「好吧,不如上我那裏,我们可以聊个尽兴。」
姜智淳高兴应允。
他们到了琮铭澹水的家。
边喝着咖啡,姜智淳边告诉琮铭婚礼的筹备情形和他所关心的家中的状况。
琮铭专注地听着,真诚地说:「不管我跟琮琪的感情如何,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成为姚家的一份子。」
姜智淳露出了笑容,「我也是。」不只想要閒话家常,他还关心琮铭的近况;「那你呢?你说你已经拼凑出琮祐命案的轮廓,难道你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件工作?」
琮铭并不否认;「不错…」
「那是怎麽一回事?你调查出什麽结果?」
事到如此,或许没有隐瞒的必要,但它盘根错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然而姜智淳却是颇有耐心地等着他的说明。
终于他鬆口;「在琮祐死亡背后,有个我想解开的谜团,现在,只差一步,这个谜团就能解开…」
「你说什麽?什麽谜团?」
琮铭整了整思绪,从他意外得知琮祐生前曾为了某事而找上侦探说起,说到他追寻侦探留下的线索而逐步解开琮祐遇害之谜,也逐步发现琮祐的死及一连串的离奇命案,都肇因于二十年前发生的领班妻子的跳楼事件…
这些消息显然让姜智淳震慑。
皱着眉,他的眼中交杂着狐疑与惊愕,双唇紧抿,似乎还无法完全消化他所听到的内容。
「真是难以置信。」
「的确。」琮铭说:「所以我必须找到当年目睹领班妻子跳楼的那个男孩,相信他会是解谜的关键…」
「为什麽他是解谜的关键?」
「因为他刚好符合从我对凶手的两个推断│凶手一定熟知当年的事件,也与领班夫妇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连。」
「原来如此…」姜智淳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时候,响起的门铃声让他不由得
一怔。
「你有客人?」
不是客人,是接到琮铭电话,下班后来到澹水的湘凌。
「姜律师!」湘凌进门,看见在座的姜智淳,脸上显现了欣喜,虽然他已经
不是她的律师,但他过去毕竟曾和她并肩作战,让她对他心怀感激。「好久不见
了。」
「是啊!」姜智淳也绽开了一如以往的笑颜,站起身和她握了握手说:「真
是意外的惊喜,本来我打算走了,没想到走之前还能见到妳。」
「你来很久了吗?」
「久得足以让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件竟与琮祐的死有着纠结盘错的关係。」
湘凌转头看了看琮铭,这才知道姜智淳已经从琮铭口中知道了琮祐的死亡实情。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姜智淳摇摇头说:「如果不是琮铭的探究,琮祐遇害的真相也许就随着他的死沉埋,永远石沉大海。」
「不会石沉大海的。」琮铭说:「毕竟天理昭彰,凶手再怎麽狡猾,还是无法一手遮天。」
湘凌也有所感,如果不是饭店经理的一句话和侦探留下的线索,琮铭又怎麽知道弟弟的死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琮铭,虽然你知道那个男孩是谁,可是你并没有他的线索啊。」姜智淳问。
「但我却有清楚的方向│我打算到杨月的故乡一趟,一定能有所获…」
「你已打听到她的故乡了?在哪?」
「一个叫崁顶的小山村。」
听着他们谈话,湘凌想起连日来盘据在她心头的那篇报导。
她想到涂秀霞会出面,是姚琮琪劝说的,而涂秀霞会被杀,杀害她的更可能是透过姚琮琪介绍而与她会面的人。
换句话说,凶手因为认识姚琮琪,才有机会接触到涂秀霞,不是吗?
当琮铭逐步追查,锁定当年跟着领班的妻子到鸿展大楼去的男孩,认定他是命案的关键时,湘凌很想告诉琮铭,请他也查查姚琮琪介绍给涂秀霞认识的人,也许会有什麽发现。
但她又想到琮铭至今仍不知道琮琪也蹚了这淌浑水,如果他知道,只怕他对他姊姊的行径更不能谅解。
顾忌与迟疑,使她开不了口。
察觉她的沉默,琮铭问:「怎麽了?」
犹豫一会,她终究保持沉默,摇摇头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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