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姑妈的催婚

和云舒兄妹告别之后，在回去的路上，谭默接到了远在美国的姑妈谭韵之打来的越洋电话。说起这位姑妈，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让谭默感受到亲情的话，那就是姑妈谭韵之了。因为过往的事情，他们比一般的姑侄关系要亲近。当年谭默从美国完成学业后，谭韵之便把谭氏所有的业务都交给了谭默来管理，而自己由于常年积劳成疾，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静养，只在谭氏挂了一个董事长的虚名，除了象征性地参加股东大会外，已不再参与谭氏的管理。

虽然不再过问谭氏的业务，谭韵之近年却多了另一件愁事，那便是谭默的终身大事。似乎姑侄二人的每次见面、每次通话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用谭韵之的话来说，她不把谭默安顿好，将来如何有脸面去见已过世的哥哥和嫂子。

“小默啊，姑妈昨天晚上做梦又梦到你的爸爸妈妈了，他们问我你过的可好？”

提起已去世多年的父亲、母亲，谭默的心里闷闷地疼，“姑妈，我一切都好”

“好什么啊，在外人眼里你是叱咤风云的谭氏大总裁，可是回到家呢，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谭默沉默了，自己何止是没有说话的人啊，自己连个家都没有。虽然名下有多套豪宅，但那些只能称之为可以住的房子，却不能被叫做“家”。

电话那端的人半天没有出声，谭韵之知道自己说到谭默的心里去了。谭默的孤单或许只有她这个当姑姑的能理解，身处高位，本来就是“高处不胜寒”，如果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手握那么多金钱和权力又有什么意思呢？谭韵之觉得自己并不是迂腐不化的人，她并不指望谭默找什么豪门世家的小姐，如今的谭家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只要这个女孩身家清白，真心实意对谭默就好。

谭韵之继续借机劝着谭默，“小默啊，你是咱们谭家的独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谭家想想啊？谭家这么庞大的家业，将来总要有人来继承吧，姑妈近来身体越来越不好，姑妈不希望…”

知道姑妈接下来要说什么，谭默立即出声打断，姑妈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不想谈论事关生死这么沉重的话题，他害怕失去，“姑妈，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放心吧，姑妈还要看着我家小默成家，看着小默有自己的孩子”

“姑妈，会的，一定会的！”

这一夜，谭默很晚才入睡。他站在自己房子的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万家灯火。这黑夜中的灯火那么温暖，却没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每晚下班回到这里的时候，入目的永远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会为他留灯，他自己吃饭、睡觉，或者是将公司里没有完成的工作带回来加班，每天都这样，似乎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结婚吗？谭默不是没有想过。由于父母亲的过早离世，谭默其实非常渴望家的温暖，但现实和梦想之间总是有遥不可及的距离。曾经谭默也抱怨过，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让自己始终像个游离的浮萍一样，无家可归。

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孩差一点和谭默走进婚姻的围城。他们都是中国留学生，在那到处都是白皮肤、黄头发的异乡，他们相依相伴，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这个女孩也很美，但她的美更像是带刺的红玫瑰，热烈而张扬。毕业季，在谭默提出想要一起回国发展时，女孩果断地拒绝了他，她说她向往华尔街，那是她的目标，她不想放弃。跟谭默分手之后，女孩为了拿到美国的绿卡，很快就转投了一位美籍华人富二代的怀抱。那个时候，女孩还不知道谭默是国内谭家的继承人。

谭默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来自国内的越洋电话告之他，姑妈谭韵之的身体健康亮起了红灯，已无力支撑越来越繁重的工作量，整个谭氏都在等待他这位年轻的掌门人。这个消息对谭默来说有些突然，他已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火速归国，接手了家族事业。

后来谭默想，即使女孩答应了他一起回国的请求，他们的感情也未必长久，两个同样强势的人，或许可以擦出爱的火花，但不一定能生活在一起。其实很多时候，谭默非常不明白，婚姻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功利，爱情为什么就不能纯粹。归国之后，常有莺莺燕燕像蜜蜂一样往身上贴，好在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未传出过任何绯闻。

白天忙忙碌碌的时候，谭默并不觉得孤独，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孤独感就会放大，那种渴望有人陪伴的念头也会变得强烈。今晚姑妈谭韵之的话就这么重重地敲进了谭默的心里，或许自己真的该考虑一下为谭家寻找一位女主人了。

思虑至此，不知为何，云舒那张干干净净的小脸就这样从自己的脑海中跳了出来。“呵呵”，谭默会心一笑，如果这个人是云舒的话，自己倒是乐意之至，只是那个看起来没头没脑的丫头能接受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