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激荡,寒意袭人,一辆自北而至的囚车沿着山路缓行。
十几个玄武宗大汉艰难跋涉,囚车中则呆坐一个头发披散的青年。
只见这青年二十出头,脸无血色,只是呆呆瞪着天空出神。
一个玄武宗的魁梧大汉看了青年一眼,嗤笑道:“嘿,以前是个废物,现在变成傻子了。”
萧远只是眼珠子微微动动,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冷风刮面生寒,谁知他心如火炙。
一想到那张悲痛欲绝的脸,耳畔却是老母亲的嘶声呼唤,让他既是愧疚,又是酸楚。
转念又想到昔日聪明乖巧的师妹,肝胆相照的师兄居然联手对他栽赃陷害,以致他全身真窍被废,才有了如今这番遭遇,满腔悲愤便几欲裂体,化作了烈火灼心。
“娘的,这鬼天气真是让人受不了,”魁梧大汉骂个不停,“押着这个废物,什么时候才能到青州。这废物死了倒好,老子也省得跑这一趟,可偏偏挨到现在,连累老子倒霉,真是晦气!”
旁边高瘦男子听了,抱怨道:“谁说不是?这废物要是早死,我们也省心,哪里还要遭这冤枉罪。偏偏现在到了我们兄弟手里,万一要是死了,我们兄弟也得跟着倒霉,还一点油水都没捞到,真是晦气!”
说完,他一鞭抽向萧远,啪的一声,却被囚车挡下。
萧远眼也不眨。
“油水?你倒是提醒我了!”
那魁梧大汉嘿嘿一笑,忽然想起临行前萧母似乎向萧远塞了什么东西,当时急于赶路,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倒有可能是什么值钱东西。
于是打开囚车,不顾萧远阻拦,果然从他怀中搜出一个布囊。
“那是我娘给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远想要将那布囊夺回,只是全身真窍被废,哪有本分力气,被那大汉一脚踢开。
魁梧大汉恶狠狠道:“嘿,什么你的东西,到了老子这里,就是老子的。老子抢你东西可是为你好,起码还能留你一条狗命。要是换了别人,还不将你杀了一刀了事。”
对于秦毅眼中的怨毒全然不顾,一个真窍被废的废物,谁会在意呢?
十几个玄武宗的汉子围了过来,看看布囊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那高瘦男子忽然骂道:“娘的,几颗破糖,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将布囊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踢了开去。
萧远听了心头一酸,他小时候最爱吃这麦芽糖,母亲也经常做给他吃,没想到临行之前,母亲居然也没有忘记此事。
萧远咳了几声,全身真窍被废,以至于让他使不出丝毫力气,勉强走了几步,将布囊抓住,又将占满泥土的糖块也小心捡了起来,才将视若珍宝地布囊放回怀里。
那高瘦男子仍不解气,只把满腔怨气向萧远宣泄,一鞭在背,将他打了个踉跄倒地。
萧远眼含怒意,瞪着他道:“你……”
话没说完,左脸便又挨了一鞭,很快红肿起来。
“你什么你,老子打得就是你,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内门弟子吗?”高瘦男子冷笑连连,“萧远,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罢了。我打得就是你,你又能奈我何?”
“你今日辱我,他日我要你百倍奉还。”萧远咬牙切齿道。
“嘿,百倍奉还?”高瘦男子嘿得一声嗤笑,一鞭接一鞭,一边打一边骂,“就凭你这副模样吗?你以为你是谁?哦!我知道了,想着自己的师妹跟师兄卿卿我我,自己却窝在这囚车里,你怕是被刺激得疯了吧。老子现在就给你清醒清醒!”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萧远被激得怒火中烧,气血上涌,不仅憎恨那陷害自己的两人,更憎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这一鞭鞭打在身上,不仅未曾让他感到痛疼,反而让他萌生死志,只求这高瘦男子打得越狠越好,日后再也不用受这等羞辱,一死了之。
那高瘦男子见他一声不吭,倒有些怕他死了,立刻住了手,道:“姓萧的,老子这一顿鞭子滋味如何,你要是服了,叫老子几声爷爷,爷爷就放了你,怎么样?”
说完,瞧着萧远仍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有些慌了神,一把将萧远抓起,却见萧远咬牙切齿,神色狰狞,顿时放下心来。
萧远一字字道:“我萧远发誓,若是能够逃脱此劫,日后必将登临巅峰,要这世间再无辱我之人!”
高瘦男子本要嘲讽他几句,再给他几鞭,但见他目光摄人,又怕真的失手打死了他,便只能作罢,低声骂了几句。
魁梧大汉见状,趁机道:“把他拖回囚车,给他擦点药,别让他死了。”
两个玄武宗弟子正要应诺行事,忽然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紧接着天摇地颤,闷雷滚滚,让人心惊肉跳。
只见一头赤虎踏空奔袭,所过之处,虚空尽皆粉碎,追逐着一团蓝光,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蓝光中竟是一只眼睛。
那赤虎额生王纹,几若透明,流转淡淡血光,滔天威压宛如惊涛骇浪直向众人逼来。
十几个玄武宗弟子顿时面无血色,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哪里还顾得上萧远死活。
那颗蓝眼四处逃窜,却被赤虎渐渐逼近,眼见便被赤虎一口咬住,忽然化为一道蓝光钻入了萧远左眼。
萧远啊的一声,头疼欲裂,顿时昏了过去。
那赤虎见此情形,嘶声咆哮,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听萧远体内传出一阵嘻嘻哈哈的怪笑声,颇为得意,更气的赤虎暴跳如雷,怒吼连连。
那赤虎吼了一阵,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看了萧远一眼,破空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
萧远只觉头脑昏沉,天旋地转,脑中出现的一会是师兄师妹的嘲讽嘴脸,一会又是母亲慈祥面容,神色亦是时而狰狞,时而愧疚。
只听一个声音叹道:“你这人也真是的,身上既无伤口,又无病痛,怎么一直就昏迷不醒呢。”
萧远只觉这声音清脆好听,连叹息都带有一丝动人的美妙,仿佛风中银铃一般,只盼她多说几句,可是久久盼来的只是簌簌远离的脚步。
“她的声音跟师妹一样好听!”
萧远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心中刺痛,随即又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昏睡,他总是能听到这银铃般的声音,像是自语,又像是倾诉,这女子的喜怒哀乐似乎随着话音,点点滴滴渗入心头,让他倍感亲切。
终于,他眉睫颤动,一线光亮映入了眼帘,可失落亦随之而来。
他并无见到那张闪现梦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四周陈设简单,桌椅茶壶俱全,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威风凛凛的猛虎下山图。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装饰。
萧远只见房门半掩,隐有声响传来,便下床穿鞋,推门出屋。
一瞬间,阳光照目,竟是那般明媚,恍如隔世!
四面群山叠翠,风景秀丽,微风拂过,碧涛不惊。
激流瀑布下,一方大石上,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正在演练拳脚。
这老人气血磅礴,拳随身动,真如利刃出鞘,猛虎下山,周遭劲流滚滚,竟逼得激流荡开,雨露不沾。
萧远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莫名威压逼来,不由心感骇然,更看不透这老人的修为。
叮!
一声脆响。
“发现目标,是否建立神影模型?”
“建立!”
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声音,萧远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只见他左眼蓝光闪现,目之所及,整片世界已经化为幽蓝,唯有那演练拳脚的老人化为了红色虚影,活灵活现,灵动异常。
“怎么回事?”萧远大惊失色。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红色身影又有变化。只见点点红斑出现在红色身影各处,宛如星辰般接连亮起,最后连成一条流动的光线。
“这是……凝窍法门!”萧远又惊又喜,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修者之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有莫大威力,是因为可以凝聚真窍,滋生内劲。人体真窍众多,并不是每一个真窍都适合修炼,因此诞生了众多凝窍法门。但这些凝窍法门珍贵无比,乃是立派根本,多为不传之密,普通人要想习得,千难万难。
现在这枚神眼居然可以窥探别人的凝窍法门,怎能不让萧远惊喜。
随着老人运拳越急,劲力勃发,神影模型上的红色斑点越来越多,一个个真窍位置被窥探出来,最后连成一线,变成独特的内劲运转路线。
可惜的是,随着老人拳势渐收,神影模型也停止了动作,体内的红斑仅有三十二处,连一个小循环都没完成,显然是未曾将这凝窍法门完全窥探出来。
萧远虽然不免稍稍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欣喜,有了这枚神眼,岂不是意味着他得到更高层次的凝窍法门的机率越大。
他原本修炼的是玄武宗的《真武图录》,如今修炼出来的真窍被废,再也没有可能修炼这门功法,要想修炼也只能寻找其他法门。一旦真窍被废,想要重新修炼千难万难,因为人体真窍虽多,但毕竟也是有限的。天下凝窍法门虽然各有不同,但在内劲运行中,不免会利用到一些相同的真窍。一旦某处真窍被废,内劲运行此处便会受阻,也意味着不能继续修炼,必须要另寻他法,完全避开这处被废的真窍才行。因此一旦真窍被废,大多数人再无修炼的可能。
萧远认真看着神影模型上的红色斑点,对比一下体内被废的二十七处真窍,发现无一重合,也就意味着这门凝窍法门现阶段他是可以修炼的,只是不知后面的真窍有没有重合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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