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分错宿舍的事,我在学生主任办公室央求校领导,千万不要把我给分到学1楼。没想到我以为是学生主任的那位阿姨,不但是我们学院的院长,而且竟然还是我妈妈的大学同学。院长和妈妈觉得这种缘分实属难得,多年不联系的同学现在理应好好接触重新走动起来。
周末妈妈请院长阿姨吃饭,席间院长阿姨指着不远处,新落成的h酒店说:“昨天刚刚在这里见过一个学生家长,和小熙同宿舍,是蓝岛来的。你们那个宿舍都是校领导要我照顾的学生,蓝岛姑娘家是政界要员、那个帝京大小姐的爸爸是金融界高管、莘佘小女孩是校长的亲戚,你是歪打正着,因为分错了宿舍补进去的,却没想到家里还是我的同学。”我心想当大学老师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大家凭分数考进来,在生活上顺手给予一些照顾,不但拓展了人脉,没准将来还有用得着学生家长的时候。
第二天,姥爷翻出我小时候在江边的照片,背后还有摇橹小木船和鹈鹕在捕鱼,真是太有趣了!看到这“秋水共长天一色”我想要再故地重游一番,不知道还有没有摇橹的小木船和排排坐的鹈鹕呢。
从姥姥家到江边很近,走两站地就到了,枕霞阁已经完全不是小时候我照片中的样子了,楼还是那座楼,周围还是那么多卖奇石砚台、装裱字画的店铺,但是枕霞阁前面平扩了地面,有了硕大的停车场,阁前铺了一个画着太极八卦的大广场。小时候要一阶一阶爬楼梯登阁,现在里面也装了电梯。我在地下室的一个展厅看了一个“历代圣旨展”,真假掺杂的历代圣旨有的看得我是哭笑不得。
须知圣旨轴柄也分等级,不是随便用块木头就可以的,给一品大员的圣旨应是玉轴,给五品官员的就肯定不是玉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制式也是明朝开始,而元朝的圣旨起始非常具有民族特色,唐宋等朝代也各有起始规制。这都是我在姥爷家海量藏书里学来的,不过不研究这方面的人还是很容易被糊弄,反正是旅游,看看这些权当消遣。
我一层一层往枕霞阁上攀登,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展览,登临楼顶凭栏眺望,江风拂面。楼还是1300多年前的那座楼,江也还是那条江,可景色已经完全不同。曾经隔江相望的滩涂地,已经建起一片现代化的新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不输任何一座城市的cbd,物换星移真是应了那句话“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在我陷入思绪流淌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说:“哎,你不是那个那个……”我转头一看,正是和我同一个宿舍的蓝岛姑娘宫心。我和她两个北方姑娘都很大方爽朗,对于即将要一起朝夕相处生活四年的伙伴,真心希望能遇到脾气秉性相投的同伴。
我们一起聊了几句,晚上她妈妈就要离开章豫回蓝岛了,我邀她和我一起住到姥姥家去。把这个想法打电话跟姥姥姥爷一说,他们也很开心我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让我务必请同学到家里去住。
她妈妈似乎也放心了,一直热情的拉着我说麻烦我了,叫我们好好相处,还请我去蓝岛她家里玩。跟着宫心到她的酒店里收拾行李,心想这么大个套间要自己住也确实有些瘆得慌,在酒店楼下送她妈妈上了去机场的车,我们就一起往姥姥家溜达,路上我问她开学前就去住宿舍不会不习惯吗,她说她早就自己生活过,早就习惯了。因为知道我们宿舍都是“关系户”所以问了她的专业,我是国贸专业,她是会计专业的。
刚拐进姥姥家胡同,就看见姥爷在三层楼梯口张望等待我们的身影,心里一暖冲着姥爷挥手大声叫着“姥爷我回来了。”宫心也笑着大声叫:“姥爷我来麻烦您了。”听她跟着我叫姥爷,我更高兴了,这姑娘热情大方又有礼貌,言谈举止进退有度,不装模作样,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姥爷姥姥还有妈妈也很喜欢她,晚饭时妈妈和姥姥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
吃完饭我们一起洗了碗收拾干净餐桌和厨房,她示意我跟她进屋。走到我和妈妈的房间里,她拿出一个粉饼大小的“狮咬剑”木雕,指着屋子角落的玻璃柜说:“亓官熙,我可以把这个狮咬剑放在这个柜子里吗?”我觉得挺纳闷,拿过狮咬剑看了看,这个木雕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木头普通的雕工,刚想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昨天早晨这个玻璃柜自己震动的事情,电光火石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宫心。
我不错眼珠地盯着她,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宫心看着我轻轻地说:“这个狮咬剑是桃木的。”我想问她,为什么她会想要在这里摆上桃木?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这块桃木狮咬剑?为什么她没有说觉得这屋里不大干净而直接拿出桃木来?她是觉得我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吗?她又怎么看出我懂这些的呢?我有好多想问她的话,又不知道从哪开始问。
她先给了我答案。她说:“我看见你手机上坠的那枚玉符,就知道你应该和道家颇有渊源,那枚玉符难得的不在材质有多珍贵特殊,而是玉符上篆刻的“震鬼护身咒”能看出是出自制符高手,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
我摩挲着坠在手机上的那枚玉佩,是龙丘叔叔在我离京之前送给我的,玉符用的是费时费力的阳刻法,为了不太显眼没有描金,咒文和玉体同色,即使被人看见也只会以为是花纹而不会认出是一道符,除非同是道门之人,更何况像宫心这样能看出所雕是“震鬼护身咒”的一定是非常熟悉道家符咒的行家里手。
宫心继续说道:“我总听见这玻璃柜发出声音,感觉这是非自然的力量引起的。”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笑了笑把桃木狮咬剑放回她手里,她打开最上面一层的玻璃门,把桃木狮咬剑安置在正中的位置。我问她为什么身上会带着这些?她说:“一般大学的位置都不大好,很多都是在坟地上盖的,我带着几枚桃木狮咬剑、五帝钱、八卦镜本来是想用在学校的,没想到咱们学校位置在城里,现在这些化煞驱鬼的法器用不上了。”
宫心是崂东省蓝岛人,比我大一岁,家里和崂山派有着极深的渊源,出生时被算到十八岁之前有一个生死大劫,为了避祸,很小她就被家里送去崂山,拜了师父,断断续续地修行。这样平平安安长到十七岁上下,大劫还没降下,家里人为了稳妥,彻底给她办了休学送去崂山“蔚竹庵”住着,难为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能耐下性子修行。她跟我讲述自己每天去太清宫学习,或是满山的玩耍,在巨峰看日出、狮岭观横云、九水浸双足、蔚竹听鸣泉。在脱离俗世的洞天福地过着观雨听云的神仙日子。我看她不但学了一身本事,还早早地初悟了人生,行事做派早早超脱了同龄人,甚至强过许多大人。
崂山派,尤善于驱鬼镇尸,她得到崂山派内门长老一心道人的悉心教导,虽然比不上内门的各位道长“上知天文地理,下能把脉断生死,望气知富贵,茶杯装世界,袖里蕴乾坤,出儒入佛游戏大道,天地禹步风生水起,寻龙点穴呼风唤雨。”但宫心也是“能辟谷,会祝由,通八卦,懂算数,吟诗作画,抚琴书法,剿围墙,耍剑器,辨药材,懂医理”。难怪她身上有着独特的气质,有着一丝淡淡地仙气,因而对什么都有些淡淡地了然,淡淡地不执著。
我知道一般这种深沉的人,往往对自己的能力会选择深藏不露,与我相识不过两天就对自己的身世和过往娓娓道来,这是出于一种直觉和信任。我也愿意把自己的事情一一告知,有共同的信仰,互相之间就有了一种共鸣和归属感。缘分真的很神奇,你与什么有关联,你身边一定会出现与你这一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应”吗?
我们俩分析那个我小时候看见的高大秃头瑰,或许和昨天我看见的高大黑影就是同一位。那它应该在姥姥家时间不短了,但看姥姥姥爷两人身体健康,思维清晰,不仅生活自理还偶尔会出门去进行娱乐活动。这十几年医院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似乎这个灵体没有对二位老人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但不管怎么说,它的样子看上去不友好,靠近它的感觉也让人很不舒服。比如当年明玉格格的叔叔为国捐躯,追悼会上我亲眼看见她叔叔的灵魂回来,那时她叔叔穿着执行任务的制服,身上有公德金光环绕,靠近他时可一点都没有恐怖的感觉。宫心说一张引魂符就能让它现身,但又怕吓到家里长辈,它一定还会现身,我准备它再出现,我就立刻出手。
我们就这样聊到了半夜,家里人都奇怪,我们刚认识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话可说。第二天,本想吃过晚饭我和宫心就回学校住,没想到天才刚黑,那个高个子的瑰又一次现身了。这次它站在姥爷背后,半烟雾状的身形,比一米八五的姥爷高出一个头去。它就那么垂手站着,低头看着姥爷,什么也没做。我立刻冲过去准备从背后给它打一记手印,但它像长了后眼一样,一猛子冲出窗户消失了。
我回头跟宫心说“跑了”她问:“什么方向?”我指着厨房窗户的方向。打开厨房窗户往下看,下面是一条很窄很背静的死胡同。那里有些旁边大楼的通风管,有个收废品的常来巷子里睡午觉,也会堆一些废品在巷子里。各家空调滴下来的水弄得巷子里总是湿漉漉的,连流浪动物都不会光顾这里。一般这种死胡同都会有些徘徊的灵体,但我一望两望却什么也没看见。我没来的时候它是不是这么频繁的出现我无从查证,但既然我来了,它还这么频繁出现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当晚和宫心商量,先不回学校了,即使我整夜不睡也要找到它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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