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醒来时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那人笑眼弯弯的坐在床边看着他,姜承眨了眨眼睛坐了起来,刚想开口,那人便说:“你晕倒了,暑期医务室又没人,我就把你背回我家了。”
听到“背”这个字,姜承的嘴唇明显的抿了一下。
那人又说:“你叫姜承吧!我认得你!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考古学院的姜熠。”
姜承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张脸眼熟,毕竟考古学这么冷门,而这么年轻就能被评上教授的人确实不多。这个姜教授看上去文质彬彬,亲切和善的眼神让姜承觉得莫名温暖。
“你怕是折腾到现在,早饭也没吃吧?都这个点了,就到我这里吃个午饭吧!菜有现成的,炒起来很快。”
姜承正欲开口回绝,姜教授接着说道:“你的脚受伤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姜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脚脚跟处已经被纱布和绷带包了个严实,一阵疼痛也从脚跟传了上来,让他皱了皱眉。他抬眼看向姜教授说道:“谢谢您,今天麻烦您了。”
姜教授浅浅的笑了一下把姜承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便走进厨房忙去了。
姜承看了看这屋子,很大、很空的感觉,好几间房门都关着。虽说是考古学教授,可是装修看起来却出奇的简单,一律白色的装修,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家具也很简单,但似乎是不便宜的实木家具。只是这些实木家具在这简单的装修中实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姜承喝了口水,口里顿时芳香四溢,“是用木樨花泡的水啊!”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晕倒之前的事,“不知道这位姜教授看到了多少?脚应该是奔跑中受伤的吧?要不要问问他呢?”姜承忽然想到姜熠握着自己的脚包扎的样子,莫名的,姜承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你无聊的话看看书吧!”那位姜教授很贴心的拿过来一沓书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并看了姜承一眼,姜承听到他在说:“怎么脸这么红?难道是受凉发烧了?”可是定睛一看,对方嘴唇根本没有动,当下脚一使劲压到了伤口,痛的他闷哼了一声,脚下的纱布瞬间就被染红了。
姜熠迅速走过来检查伤势,满脸疑惑的盯着姜承问道:“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吓到你了吗?”
“不,不是您,是……”
“是什么?”
“没什么。”姜承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哎呀,纱布要重新缠了。”姜熠先去厨房关了火,又从另一个房间拎出一个药箱,一点也不见外的用一只手托着姜承的脚仔细的拆开纱布和绷带,又轻轻的用消毒药水擦拭了伤口、上好了药膏,最后又熟练的用纱布和绷带包裹起伤口,整个动作都十分的轻柔,却异常的认真。姜承望着那张侧脸上长长的眼睫似乎在微微抖动,觉得脸上更烫了。
姜熠笑着望向他说道:“再撕裂的厉害就要去医院缝针了。”接着就收拾了药箱,又进了厨房。
相对于姜承一贯的波澜不惊,他是极少这么失态的,可是今天接连发生的事让他有些烦躁,还有这位姜教授,真的只是偶遇吗?
姜承随手翻了翻刚才放在茶几上的书,有一本封面画着银色纹章的书吸引了他。他打开一看,讲的是考古发现的一些先秦家族的家纹,其中有一枚冰蓝色的家纹引人瞩目:状若浪涛的纹饰,层层叠叠又如绵延的高山。他一边反复用手摩挲着这个图案,一边回忆是否曾在哪本古籍里见过。
“据说这是位名号霁泽的人的家纹,你喜欢这个?”姜教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起他走到餐桌旁。
桌上是简单而又普通的一荤一素一汤,却让姜承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姜承这一辈子快过完第十九个年头了,可是在记忆中却还没有哪个人专门为他下厨做过一顿饭。
姜承是个孤儿,尚在襁褓就被丢在了一座边陲小城的福利院门口,襁褓中留下了一张字条,写了他的出生年月和名字,留下了一些钱和那个红绳项链。
福利院里多是长到三、四岁就被认养的孩子,那应该是每个孤儿都渴望的,小姜承也一样。姜承的样貌算的上是相当出众了,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还是瓜子脸,个子也总比同龄的孩子高,本来能被认养的几率很大,可是坏就坏在他天生的一头银发上了。他身体无恙,医生也查不出这天生银发的原因,但是来领养的人家一见就觉得不好,所以尽管姜承样貌出众,也算的上天资聪颖,可是始终没有被人领养。就这样,姜承在上寄宿中学以前,一直都住在孤儿院。这中间,孤儿院几经搬迁、改建,姜承看着一个一个的孩子进来,又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他一直在想,他的亲身父母是不是也因为这天生的一头银发才嫌弃他。
也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实在太不愉快,便造就了他现在生人勿近的一脸冷漠。其实他也曾试着把头发染成黑色,可是等银色头发长出来,更是显得不伦不类,况且他也没那个闲钱经常去染发,尝试了几次之后,便彻底放弃了。
如果姜承是个性格外向、活泼开朗的孩子,那用丰神俊朗来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了,可偏偏他常年就是一副淡漠的冰块脸,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高中之前,即便是遇到校园霸凌,无非就是红着眼把对方尽数打趴下,带着一身伤,要么被老师罚站,要么被通报批评。对他来说,批评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用喊家长,只是每次看到别人的父母被老师训的一脸熊样时,他的眼底还是会有一丝丝羡慕。
熬到了高中,他忽然领悟穷人能改变自己的一个关键时刻到了——高考,且不谈考上大学之后出路如何,至少,高考完他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彻底离开福利院,尽管这个福利院并没有什么虐待事件发生,但他打从骨子里也绝对不想再回去。于是,整个高中,他把学习当成了首要任务,终于如愿以偿的以全额奖学金的形式考上了这个距离福利院两千五百多公里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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