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下山,白阑给窦儿娘买了不少东西,窦儿娘醒来后,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包裹都打了开来。看着里面的小玩意儿,一想到是白阑送给她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了这些小玩意,还有就是两件罗裙。
窦儿娘拆开,一件淡紫,一件稍微深一些。
虽然这些衣服在买的时候窦儿娘就试过了,但是再次看见的时候,仍然爱不释手。
这些可都是白阑买给她的呢。
窦儿娘将衣服展开,这面料很好,是她以前见都见不到的。在遇见白阑之前,她哪里能有这些衣服穿,这些小玩意,还有吃不完的肉。
这些,都是不可能有的。
那时候,不饿肚子,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但是,也只是奢求。每当肚子饿得如被野兽抓挠一般时,她也只能舀瓢水,来缓解腹中的难受。
这生活是白阑给她的,今生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窦儿娘拿着手中的衣服,很是舍不得,但是,她也想穿给白阑看。
还记得白阑见她穿着衣服时欣慰的笑意,连带着窦儿娘,也觉得开心。
既然白阑喜欢,那么,她就穿给他看。
窦儿娘将自己洗漱完毕后,穿上新衣,开开心心地去寻白阑去了。
白阑果然如以往一般准时出现在桥亭中,提着一个食盒。正如窦儿娘想的一般,白阑在见到她穿上新衣之后,果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吃过饭后,窦儿娘和白阑便开始了一天的日常。
白阑一般喜欢在桥亭看书,而窦儿娘,则自己一个人在附近玩耍,有时候也跑到白阑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看书,但是从不打扰他。
今日,窦儿娘在附近玩够了,便如以前一般,跑到白阑身边,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看书。
白阑也如以往一般,对着她笑了笑,便继续看下去。
白阑看的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什么,窦儿娘知道,这是字,但是,她出身乡野,就算凑过去,也一个都认不得。
但是即使认不得,坐在白阑身边,她也不会觉得闷。光是看着白阑看书,就很有意思了。
窦儿娘坐在白阑旁边,用手撑着脸,看着白阑发呆。就在窦儿娘看得正起劲时,白阑忽然发话了。
“你这样不无聊吗?”白阑忽然问。
白阑这话让发呆的窦儿娘回过了神,她挠着头呲牙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无聊。”
窦儿娘的回答,似乎让白阑有些无奈,反问道:“怎会不无聊呢?”
“因为……”窦儿娘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实话实说道,“有白阑啊。”
有白阑的地方,就不会闷,不会无聊。
白阑摇了摇头,最终叹了口气。
窦儿娘见白阑如此,以为白阑不欢迎自己,随后又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没事在这里看着他,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终归还是打扰了他的。
她记得,曾经村里读书的王小二,他爹娘就不让村里的小孩找他玩,说是打扰他读书。
所以自己这样,也是打扰了白阑读书的吧。
想到这里,窦儿娘有些焉,自己怎么就这么晚才想到这些。算算时间,自己哪里是打扰白阑一朝一夕啊,这段时日,天天都在打扰。
窦儿娘越想越焉,觉得自己做了大错事,正想着怎样认错白阑才会原谅她时,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白阑发话了。
“你没错,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正被这事弄得愁眉苦脸的窦儿娘听到了白阑的话,慢慢抬头,不敢相信白阑的话。
就见白阑顺着她的意思,再次点了点头道:“真的,不骗你。”
“白阑……不怪窦儿娘?”窦儿娘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
白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复了窦儿娘。
窦儿娘见到了白阑的点头,前一秒还愁眉苦脸苦大仇深,后一秒便海阔天空万里无云。
白阑见着这样的窦儿娘,摇了摇头笑了。
既然白阑说没事,那她也就不用走了吧?想到这里,窦儿娘又撑起手,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阑。
拿着书的白阑见此,忍不住将书敲上了窦儿娘的头,只听“嗷”的一声,窦儿娘捂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又犯了什么错。
白阑见此笑了笑,道:“你既然无事,那我教你识字如何?”
“识字?”
“嗯。”白阑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识字。”
“可以吗?”窦儿娘听了白阑的话,刚刚委屈巴巴的眼神又不在了,冒起了精光,但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那一串光芒,又暗了下去。
“怎么了?”白阑看着忽然又焉下去的窦儿娘,有些不解。
就见窦儿娘喏喏道:“窦儿娘笨,学不会。”
白阑听了窦儿娘的话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理了理她玩乱了的鬓角,轻声道:“窦儿怎么可能笨呢,别怕,我在,我教你,你会的,相信自己。”
“可是……”窦儿娘还想说些什么,被白阑打断了。
“我说你不笨,就不笨,来吧,我们先学你的名字。”白阑伸手,在窦儿娘猝不及防下,将她拉向了他的身侧,然后伸手指着书页上的两个字道:“这就是你的名字……”
***
经过了为期三天的学习,窦儿娘终于将她的名字学会了,不仅学会了,还会写。窦儿娘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地笨了。
她喜笑颜开地将自己鬼画符的名字递到了白阑面前,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般,等待着白阑的表扬。
白阑也没让窦儿娘失望,将窦儿娘夸奖了一番,使得窦儿娘更加膨胀了起来。
“白阑,今天教窦儿娘学白阑的名字吧。怎么样?”窦儿娘巴巴地望着白阑,眼神波澜万千,让白阑都不忍拒绝。
白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自己的名字是学会了,没想到的是,学习白阑的名字的时候,却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在第三天时,窦儿娘拿着宣纸,鬼画符了半天,却仍然写错之后,忽然有些气磊。
没想到白阑的名字比自己难这么多,“白”都还好,就是那个“阑”字,自己学了半天,也学不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的字呢。
不过,这是白阑的名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学会!
窦儿娘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和白阑的名字杠上了。白阑在教了窦儿娘自己的名字后,便又静静地钻研起了书本,留着窦儿娘在一旁认真练习。
经过了为期十天的坚持不懈,窦儿娘终于成功地战胜了白阑的名字。
窦儿娘擦了一把额间的虚汗,将自己写好的名字递给了白阑,虽然不说什么,但是脸上求表扬的神情已显得淋漓尽致。
白阑接过窦儿娘十天的成果,依旧是那鬼画符,但是经过仔细辨认,还是能够认出这是“白阑”二字的。
白阑看着窦儿娘的成果,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随后抬头,微笑着对窦儿娘道:“作为奖励,今天晚上给你做红烧肉。”
果然,在白阑的话后,窦儿娘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了,下一刻,便笑得开心。
***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冬季。
一场大雪让整个庭院披上了一层白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池塘的莲叶早已枯萎,也结上了一层薄冰,为这个冬季,再次添上了一抹寒意。
窦儿娘正坐在厢房门口,欣赏着天空中细细飘落的雪花。
不知不自觉,呆在大宅中的时光已经有一年了,仔细回想这一年的时光,大概是窦儿娘整个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有白阑的陪伴,有白阑给予的温暖,没有打骂,没有嘲笑。
白阑就宛若上天派来的神仙一般,降临在她身边,救赎着她的一切。
若是没有白阑,自己大概已经死在荒野,化为了一抔黄土吧。
窦儿娘抱着膝,身上披着的是白阑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雪貂披风。白绒绒的毛,细滑柔软,穿在身上,竟不觉一丝寒冷。
窦儿娘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一日,能在冬季过得如此恣意潇洒。以往,何尝不是冻得死去活来?
厢房外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本来种的是月季,里面夹杂着丛生的兰花。一场大雪过后,月季已经被冻得要死不死了,但是那白色的兰花,似乎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墨绿的叶子已被雪染白,白色的花朵也已融入进了雪中,但是那淡淡的芬芳,却一点儿都没有少。
窦儿娘知道,它们还活着,并且很好。
这花儿真的坚强啊,窦儿娘心道。
窦儿娘欣赏着雪景,时不时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雪花原有的步伐,就在窦儿娘观察着这些有意思的画面时,随着风雪,远处一个淡淡的身影,慢慢显现了出来。
青丝墨发,广袖白袍,他提着一个一个食盒,在纷乱的雪花中,渐渐地向窦儿娘靠近。
原本还坐着的窦儿娘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望着那远处的身影,心中不住地高兴,嘴里轻声喊道:
“白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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