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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离索浮生一梦》第十五章 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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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零年九月二十日,安然和彤彤第一次在网下见面。

现在的安然,神态安详、步履如水。每每想到当年对方婧茹的狂热追求,他就感到极难为情,那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青年真是自己么?多么可笑啊。

再说,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所谓爱情,不过就是一场欲望的狂欢,当荷尔蒙的潮水渐次退去,你真的还爱她吗?而且,那个心心念念的女人即使再漂亮,看上一两年,也不过就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碳水化合物罢了。

他也不再为贫困的家境而自卑了,因为他的灵魂越来越趋于佛性。在他看来,世间一切皆是命,正如他母亲的命就是要承受世间疾苦,他继父的命就是要用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

而他是什么命呢?他也不知道。但有一条开始渐渐地被他奉为圭臬:人生在世几十年,绝对不能委屈了自己。什么工作,什么爱情,什么青春,都去他妈的吧。在他看来,人就应该自由自在地活一把,今朝有酒今朝醉,得高歌处且高歌。

彤彤是安然不久前在游戏上结识的,这个女人比他大八岁,今天两人第一次见面,安然就将自己完整地交了出去。在这个女人身上,安然获得了肉体与灵魂从未有过的快感,在快感迸发的那一刻,安然还不自觉地低声沉吟:“婧茹,你他妈的还我青春。”

2008年深秋,安然与方婧茹在学校北山散步,方婧茹突然驻足而立,遥望着远处的天际:“安然你快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红霞落日,多美。”

彼时,方婧茹长裙飘飘,安然心中春水荡漾。

“婧茹,你好漂亮,我给你作首诗吧!”

……

啊!

青春是蓝色的,像深远的天空,

青春是绿色的,像坦荡的草原,

青春是红色的,像火红的太阳,

青春是清澈的,像你那迷人的眼睛,

让我拥抱你吧,拥抱你五彩斑斓的青春!

……

在安然拥来的那一刻,方婧茹像触了电一样,一把将安然推个趔趄,她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胳膊,沉静了足有十秒钟:“对不起安然,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没事……婧茹,我可以等,用我所有的青春去等……”安然像一只可怜的哈巴狗,眼巴巴地凝望着他的主人。

生活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着,曾经我们孜孜以求的,现在看来往往不过如此;曾经我们耿耿于怀的,现在想来连屁事可能都算不上。

当热情一泻如注,无边的空虚潮涌而来,安然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只觉四壁冰冷,灯光暗淡,那些年的青春沿着时光飘飘而来,而看上去却又那样的遥远而模糊。

彤彤“嚓”地一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露出一副****的神态。

“来一口吧,我的小男人。”

安然接过那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又连连咳嗽起来:“这是什么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随着一颗妩媚的汗珠滴落,女人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胸膛:“麻烟儿……”

二零一零年九月二十日,是丁晓佳工作以来第二回领工资,因为这笔钱她可以自由支配,所以她开心极了,那天她与同事在歌厅狂欢了一个晚上。刘禹看了看她手上那款掉了漆的诺基亚2610,殷切地关心道:“晓佳,手机该换了,明天我带你去买个新的,能登qq的那种。”

第一回领工资时,丁晓佳一分不剩地都寄回了家里,因为她要把人生中第一次挣得钱回报给生她养她的父母。

在郭明泽看来,这么做很有仪式感,同时他也深深知道,丁晓佳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女儿。

2008年夏天,郭明泽从长白山实习回来,那时他还在为臭道士的那几句预言耿耿于怀。

晚上他与丁晓佳在校园的人工湖畔闲逛,不知为何,丁晓佳竟突然无声无息地流起了眼泪,这下可把郭明泽吓坏了:“难道真让臭道士说中了,佳佳要和我分手?”

无论郭宁泽怎样追问,丁晓佳也不言语,只是一直哭,把郭明泽急得满头是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丁晓佳才擦擦眼泪说:“明泽,你知道吗?我妈妈从来都没穿过胸罩。”

郭明泽愕然半晌,大为不解:“合着你哭了半天就因为这个?”

丁晓佳眨了眨尚有泪痕的大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

郭明泽悬着半天的心总算放下了,笑着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老一辈的农村妇女不都是这样吗,我妈大概也没穿过。”

丁晓佳很认真地说:“可是,你知道吗?我爸和我妈总吵架,每次吵架我爸都要打我妈,他会拿皮带抽我妈。后来我长大了,在我面前他再也不敢打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背着我打,有时我经常从梦中惊醒,我梦到我爸正在打我妈……”

郭明泽默默听完,心里揪成一团,那一刻他深刻地认识到,家庭环境对孩子成长的影响之大,他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竟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痛苦心结。

他紧紧地把丁晓佳搂在怀里:“佳佳,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打你的,我只会用尽我的生命去呵护你,去爱你的父母和亲人。”

二零一零年九月二十日,郭明泽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感觉人生就是一场闹剧,而他就是这场闹剧中的小丑。

方婧茹对郭明泽又气又恨,在电话里高声咆哮着:

“你这人有什么事从来不和我说,如果我知道你回清泉考事业编,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不了解政府机关的工作性质,那里根本就不适合你。”

“我本来还辨称你是被诬告的,可总部竟拿出了你的准考证,所以我也无话可说了。”

“总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员工对公司的不忠诚,所以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郭明泽默默听完方婧茹的发泄,喃喃叹道:“谢谢你静茹,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我是你介绍来的,出了这事对你影响也不小,我真的很对不住你。”

方静茹见郭明泽情绪低落,不免又有些心疼:“咱们之间说这些干什么,我没事,倒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

郭明泽无奈道:“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一时间还没理顺清楚,所以也没有什么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挂了电话,郭明泽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究竟是谁告发我呢?准考证是佳佳在网上给我打印的,可她绝对不可能告我呀。池大姐虽然也知道我回来考试,但她心地善良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平日我与公司的人素无瓜葛,唯一看我不爽的可能就是刘胖子,可他又是怎么拿到我的准考证的呢?”

有太多的疑问横在郭明泽的心里,却想破脑袋也理不清楚。他轻轻拨通了丁晓佳的电话,此刻,他心情复杂,欲哭无泪,空有一肚子的委屈却不知如何向丁晓佳倾述。

“佳佳,我被公司开除了。”

“啊?为什么?”

“有人拿我的准考证到总部举报我。”

“这是谁啊,干这么缺德的事?”

“你打印准考证时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嗯……我给你打印准考证那天,刘禹好像在旁边,但我想不可能是他做的。”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挺正派的,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再说他与你也没仇啊。”

挂断电话,郭明泽断定这事一定是刘胖子干的,如果现在能看到这孙子,他一定会痛扁他一顿。

翌日,郭明泽去北京办理了离职手续。

方静茹想挽留他留在北京多住几日,可都被他婉言拒绝了,因为在郭明泽眼里,自己现在就是个扫帚星,他不可以再给婧茹填乱子了。

只是让他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丁晓佳,尤其那个刘胖子整天在她左右百般殷勤,而更可拍的,丁晓佳竟对这个色鬼不仅没有丝毫戒备,反而还颇怀好感。虽然郭明泽不止一次告诫她要远离刘胖子,但不知为何她始终听不进去。

可离开北京郭明泽还能去哪呢?

如果回家,那么家人一定会更加难过,而且在家呆久了,邻里乡亲必定会知道他没有工作的事,要知道在农村人的眼里,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那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所以回家是绝对行不通的。

如果去太原找晓佳呢?那里毕竟离家太远,不便于对清泉事业编考试的情况及时跟进。

剩下最熟悉的地方就只有读过四年大学的松江了,所以眼下也只能在那里一边找工作一边等待清泉泄题事件的处理结果。

幸好,在傲科工作的这两个月,他手里攒了五千块钱,但他并不敢乱花,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也不知道清泉那边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在离别的车站,方婧茹塞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这钱是我借你的,等你工作了再还我。”

郭明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始终没掉下来,他将信封塞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婧茹望了望遥远的天际,那一刻的北京,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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