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那样的皎洁，如同我初到这世界时看到的一样。行走在路上，周遭并不算明亮的路灯为我指明了前方的道路。

因为白天下过了一场小雨，所以夜晚并未有夏天特有的闷热。路面上，点点坑坑洼洼，积攒着雨水。在月光的映射之下，竟有些像湖面一般，波光粼粼。

我现在无意去看这般景像，既然已经踏出了家门，那就笔直向前，不去在意沿途的风光，只要想着前进，前进！

原先平缓的步调渐渐打乱，变为了奔跑。

家离学校并不算远，甚至可以说很近。

看着哪个稍微有些熟悉，夜晚还亮着点点点点星光的建筑。越来越近，由小变大，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物要蹦出来。

已经到了校门口，但校门是关着的，走不进去。

“可恶！”我低声骂了一声，“只能翻墙进去了吗？”

虽然这吗说，但墙那么高怎么可能翻得过去啊！

“仔细想想啊，我可是穿越者啊，应该有些金手指吧，毕竟动漫和小说里都是这个设定啊。”

看着高大的壁垒，我终于回想起恐惧是为何物。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将全身的力气注入两双腿中，奋力一跃。闭上眼睛，我能感受到疾风吹打脸旁。停，真实的触觉告诉我，我脸上现在才没有风吹过呢！

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双脚浮在半空中。扑腾两下，身体也随之摇动，可以肯定，我现在绝对不是在飞。

往下看去，那个熟悉的头是，电视机人！此刻他一只手举着我，做出类似于抛球的动作，跃跃欲试。

“三、二、一”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开始了倒计时。

“零”

当倒计时结束，我只觉得自己似乎脱离了地球的引力，这回是真的飞起，而且是高高地飞起。身为一个正常人，我在思考此刻该如何下降，如果这样一直飞，不停下来的话，怕是要飞过学校，去往月球吧。

按道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地面，变成一滩烂糊。但这个过程却意料之外的漫长。

回头看去，只见电视机人做好了跳跃的动作。然后，脚底下，蓝色火焰冒出，推动着他，也高高飞起。

几乎是一瞬间，大概是一瞬间吧，此时我的时间感被这深深的月色严重干扰，怕是连一秒和一年都无法辨认了。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来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统统都不去想了，就让我漂浮，漂浮吧，漂到海洋里也好，漂到银河里也好。被鲨鱼吃掉也好，被太阳蒸发也罢。我已经不想在回到陆地了，那里虽然看似安全，但处处隐含悲伤。

我正在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月的干扰。在一片黑暗中，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事物给紧紧抓住，然后是迅速地降落。熟悉的窒息感，如潮水一般涌来，将我给淹没。

伴随着身体的震颤的，是弥漫四周的尘灰。我与电视机人降落到地面，正前方就是杂货室。

“这个家伙，真的是。”我看了身旁的电视机人，眼里满溢出愤怒。

我推开了杂货室的门，门并没有上锁。走了进去，借助电视机人银幕上的两个小蓝点。在黑暗中摸索一遍，终于找到了电灯的开关。

我并没有急着去按，而是先把门和窗帘闭上。这个时间点，学校里的保安应该还留着一两个，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

环顾四周，物品的摆放和记忆中相差不大，那个蒙着白布的画板就摆在角落。

“要看一看吗？”我的内心摇摆不定，在来这里的短短时间里，我充分体验到窃探他人秘密的后果。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哪还犹豫什么？”这个想法将在心中摆动的悬挂物给紧紧握住，不再摆动。

我掀开了白布，和刘楚杨留下的话一样，这是一副画。

怎么描述呢？我在初看到这幅画时，并没有一种“愣住了”的感觉，而是觉得感同身受，那种画中传来的抑郁感染了我。

这幅话的主体是一个大球，而这个球的组成有。破烂的玩具，狗或猫或人的遗骨，巨大的牛头，几俩破旧的汽车和飞机等等。这些物品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这些事物都是拆散了的。

球的上面，站着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男孩手上拿着宠物项圈的绳子，只不过项圈没有绑在猫或狗或其他宠物的脖子上。仔细看，会发现男孩的上半身有些透明感，脸上带着几滴眼泪，正缓缓地落下。

旁边的女人，头深深地低下，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其肩膀的微微垂落，和有些杂乱的长发，可以看出其心情好不到哪去。

而球的下方，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是慈爱的笑容，他的双腿上，有一只黑色的猫，趴在哪里。在中年男子的身边，漂浮着一片片白烟。虽然有些不清楚，但能隐隐看出，人或其他生物的轮廓。

“这些是幽灵吗？”我想大部分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和我有相同的想法。

不过这幅画中的绝望还真是浓厚啊。看来刘楚杨的心理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崩溃了。

“也只有青春期的幼稚小孩，心理才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说是这么说，但我此刻一样处于青春期，如果我有他这般遭遇，我会怎么样？

“是继续像现在这样自以为是，整天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小事，虚度时光，然后发现身边的事物离去。最后自己躲在被子里哭泣，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怜悯。”

“还是像刘楚杨那样，选择独自一人，从世界坠入深渊，试图让世界遗忘和抛弃他。”

我不知道站在他的立场我会如何去做，我不知道我的未来身处何方，是像刘楚杨一样默默死去，还是继续向前。

“别去想那么多，毕竟自己可能连今夜都活不过去。”我是这般劝慰自己的，虽然我知道，这实在算不上劝慰。

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到了身旁的一堆白纸，看着旁边的水笔，我的大脑忽然爆开。

“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刘楚杨的自杀没有成功，我还可以改变，我还可以改变，就算改变不了我将离去的结局，但可以改变刘楚杨的未来。”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着。已不顾自己，已不惧死神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