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16日,星期四」,门后挂着一本厚厚的撕页日历,这是上面显示的日期。
呆呆地看着日历,郑秋冬的心绪有些恍惚和混乱,他感觉自己在白日做梦。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在北海监狱里美滋滋地睡大觉,只要睡到第二天他就能出狱了。
结果一觉醒来,郑秋冬竟然回到了十一年前,他这一觉睡回了2006年的高三时期!
这监狱牢房里的床也太神奇了吧,居然还能让人重生?这是什么特别优惠活动吗?
坐劳满四年就赠送一次重生?
郑秋冬的思维一下子运转不过来。
这种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发生在谁身上,第一时间肯定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郑秋冬也不例外。
没有发生车祸、被仇家追杀、没有从高楼大厦跳下,也没有什么七星连珠,天降异宝系统之类的,郑秋冬就这样重生了,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郑秋冬抬头打量一下这个房间,这是个标准六人间,上下铺的床位,中间摆着两张简陋的课桌,一片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扑撒在漆白的桌面上,地板上。
五个室友只有一个在场,那个长得很有喜感的室友,他就坐在郑秋冬对面,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小说,一边抠脚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我去,都12点半了,再不去就没饭啦。”
这家伙叫什么来着,沈……沈腾?好像是这个名吧?
时间太过久远了,要不是他长得像某位很出名的喜剧演员,郑秋冬保准想不起来。
沈腾将书塞到枕头底下,喊了一句,见郑秋冬没搭理他,只见郑秋冬双目出神的盯着天花板,好像在修习某种神功,而且已经步入关键时期,于是沈腾转身走人。
“都三天没撕了,我特么还以为旷了半天课,哈哈。”
走到门口的沈腾“哗啦”撕下三页纸,揉成一团,一个三分入蓝的姿势将纸团投进了垃圾兜。
郑秋冬整个人木了一下,喃喃道,“今天是周日啊,怪不得没人。”
“先不管它是不是梦,看看再说。”
郑秋冬站起身来,只穿着一件背心一条四角裤,肩上挂一条毛巾,拿着洗漱口杯,直接就去了水房。
“哗啦啦!”
冰凉的自来水源源不断的从头上淋下,顺着脖子一路往后背、胸膛流去,刺骨的寒气钻进皮肤,让人瞬间清醒,好似任督二脉全开一般。
郑秋冬一身湿漉漉的走到镜子前,抬头,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一张十八岁的年轻面庞,头发还在密密的滴水,水珠滑过白皙的皮肤,鼻梁直挺,眼睛还像以前那样有神、充满朝气。
“郑秋冬,欢迎回来。”
良久后,郑秋冬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露出了笑容,重生了,带着未来十一年的记忆。
错过事,错过的人,一切皆有无限的可能。
“伊人,我回来了!”
上辈子的辜负,这一世要全都弥补回来。
是的,郑秋冬回来了,确切的说,是重生了,他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终于确认了这件事。
回首悲催的上一世,郑秋冬的人生就跟被下诅咒似的,一直在奋斗,一直在失败,惨就一个字。
前世的2010年夏天,郑秋冬青华大学毕业了。
大学毕业的他没和一般学生一样,去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他放弃了大好的前程,选择了去遥远的尼泊尔挖虫草,当时虫草的价格高得离谱,8万多一斤,10几万一斤甚至20多万总之……钱途无量。
郑秋冬是一个有雄心,或者说有野心的人,他具有奋斗冒险的英雄主义情怀,这也正是罗伊人所喜欢他的地方。
他太想成功了,郑秋冬学习能力强智商高,他坚信自己会成功,哪怕像飞蛾扑火一般,拼尽全力只为配得上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最爱的她最好的生活。
这一年,罗伊人才大二。
在他们开始交往的前几个月,还记得两人在一家安静的咖啡厅约会,桌上罗伊人一脸崇拜的望着郑秋冬,眼睛满里是小星星,
“等我四年后毕业,你一定是很有成就的了!”
罗伊人很担心郑秋冬,她只要一个一直有他陪伴的将来就够了,可惜,罗伊人苦苦的规劝郑秋冬并没有采纳。
“在等几年,虫草早都被人挖光啦。”
于是他去了,带着全部家当,他太相信自己能成功了,他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努力打拼,郑秋冬期望自己变成一个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来接她。
这个时候的郑秋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他迫切的渴望成功,急功近利。
2011年,郑秋冬一伙人已经在尼泊尔待了一年,连挖加采购,囤积了大量冬虫夏草,收货颇为丰厚,就等着满载而归了。
即将回国时,却被当地代理商举报,几百万的货物全部没收,血本无归,最终郑秋冬一伙人被以走私罪抓捕,锒铛入狱。
2013年6月,郑秋冬再次出现的时候,离他外出异国他乡闯荡,又因走私被羁押,已经足足三年了。
穷困潦倒的郑秋冬还是回京城了,他无颜面去见罗伊人,谁都没告诉,潦草地注册了一个小职业介绍所。
介绍所的收入低得可怜,郑秋冬只好接私活去给集团的员工打鸡血,赚点补贴,结果越混越差,混到房租都付不起了。
因为两个月没交房租了,房东前来赶人,店里有两个小妹,其中一个工资都没拿就跑了,第二个在小店关闭的时候被房东招聘了。
“我不像他一样欠着你,我给你3500一个月,当月结。”
五十多岁的房东端着杯茶慢饮慢酌,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店里的小妹高兴极了,开心的上前道:“好啊好啊,太好了。”
“好什么好?”
郑秋冬一把将小妹拉到身后,不高兴地指着房东,
“你要是这么干的话……你得给我50块钱中介费!”
房东捧着杯子正往嘴里灌茶,听到郑秋冬这话,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
这天,郑秋冬正在给世心集团慷慨激昂地演讲,虽然演讲的内容都是他抄袭的,但是他说的那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在台上声情并茂,台下许多员工被他的真情演说感动到流泪,两旁还有随行的跟拍记者。
京城一环某高档小区,一座装修极为讲究的独栋别墅里,罗伊人和白力勤坐在在客厅的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恰好看到了这段演讲视频。
白力勤是郑秋冬师哥,是他一直尊敬的人,三人都是一个学校的,白力勤博士毕业后直接在大学任教,同时还是业内著名的评论家,类似芳舟子那样的大v喷子,在燕京一环有房有车,事业成功。
“秋冬这小子可以啊,这演讲的天赋真是与生俱来,半个小时就赚了两万块,就是太混了,哎,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这个时候白力勤已经是社会上的名人,有着一定的地位和能量,他对电视上的郑秋冬指手画脚的评论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打鸡血也是一份职业啊。”
罗伊人不置可否,她捧起桌上的书,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生活不是小说,京城的房价非常残酷,很多人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在京城买一套房,郑秋冬失去了他人生的奋斗方向,开着付不起房租的小职业介绍所,为了挣钱,成为了四处跑场子,靠耍嘴皮子鼓舞人的励志、撒狗血,成为了老白口中的“混子”。
岁月如刀,我似芹萝,时间太可怕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郑秋冬的理想终于成了泡影。
两人再次见面,郑秋冬心里那个惨啊,拔凉拔凉的,而且冰冷的凉水还在不断浇上来,他去尼泊尔挖虫草,结果深爱的,为之奋斗为之打拼的女人被师哥挖走啦。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郑秋冬的师哥为人确实够地道,老白大概是这样想的,见到你女朋友的那一刻,你这个师弟我认定了。
郑秋冬头顶的帽子绿得发亮,仿佛青青草原那样。
在罗伊人的心里,自己是被郑秋冬抛弃的,他从来没给自己许诺过什么,老白这时候趁虚而入,两人一个大二,一个博二,两年的时间,老白在学校里拿出十成功力追求罗伊人,毕业后的第三年,罗伊人接受了老白,开始试着和他交往。
郑秋冬留给罗伊人最深的印象就是总想成就一番,去尼泊尔、开职业介绍所、四处奔波做演讲,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都是那样。
世界上很多的相遇都是注定的,有些缘分初看美丽,但残酷的现实往往撑不住那些美丽的开头,以至于到最后双方没能成为彼此生命中美好的那部分,反而成了一生都忘不掉的痛。
错过罗伊人让郑秋冬的肠子都悔青了,他当然想从头再来,哪怕这个人是他敬重的师哥,只是他无法确定罗伊人对他是否还有感情。
大学的时候,罗伊人曾说郑秋冬像《挪威的森林》里的渡边君,郑秋冬在行李箱最底下找到了这本书,他认为自己跟渡边君一点也不像。
鼓起勇气,郑秋冬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罗伊人,他心里有些忐忑,两人约到学校后门的池记串吧吃烤串。
晚上十点半左右,夜已经很深,但罗伊人还是赴约了,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期待着什么。
毕竟曾是那么深爱的两个人,罗伊人也一直在等郑秋冬,学校的小树林里,两人深深一吻后,点燃了旧情。
今夜的月光很美,凉风习习,两人在茂密的香樟树下紧紧相拥。
罗伊人并没有责怪郑秋冬,有的只是他尼泊尔生意落败之后,替他感到的惋惜和难过。
跟郑秋冬旧情复燃,罗伊人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老白当面提出分手,没成想,隔天老白却突然病倒了。
正午时分,一行人簇拥着白力勤过天桥,这其中有白力勤的门生,也有大学里慕名而来的学生。
白力勤处在c位,和小年轻们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白力勤心中暗爽不已。
“啊!!!”
快要下楼梯时,白力勤突然骨头一软,整个人抽筋似的瘫倒,沿着天桥的楼梯台阶,一路翻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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