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没了大哥二哥的季夏有些惊慌失措。
尽管这么些年来,季夏在季泱界内和自家大哥二哥没太多交集,甚至有时候好几生都见不着面,但是季夏知道这两人始终在季泱界,无论自己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会帮自己扛着。
可如今这两人忽然都走了,季夏只觉得天大的压力向着自己压来,而自己曾经坚实的壁障全部崩塌。
季夏摸着袖子里的白龙,想到再过不久它也要离开自己,到时候自己就是孤身一人,季夏不禁落下泪来。
“哭什么?马上就是你的主场了,我才该哭好不好。”见季夏落泪的仲秋一声悲叹,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燃炎城内仙士多如牛毛,自己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仲秋虽有一颗魔元珠,但仲秋也怕自己就这么回去后不好交差也不敢回去,而且,她怕自己刚一飞升就被燃炎城里的仙士直接轰下来了。
“你很害怕吗?”季夏问。
“废话。”仲秋答。
“我答应你,我不把你交出去。”季夏看着仲秋说道,“但是你要按照我二哥的吩咐来,不能对外宣称我们的身份。”
仲秋有些惊讶地看着季夏,忽笑:“求之不得。”
季夏心情好了些,仲秋心情也不错了些。两个女子现在仿佛成了朋友,若是现在两人毫无阴霾地在一间闺房里,估计会讲一夜的私密话。
只是如今,两人仿佛都是在命运的悬崖边上行走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无暇再顾别的其它。而仲秋只想知道这个她在悬崖边上唯一依靠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有一天反悔将自己推下去。
“季夏,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仲秋忽然问。
“你猜到了。”季夏猜到对方已经猜到了,这几日来季夏真是越来越懂人情世故。
“那条白龙可不简单,就算我身在星族,但也知道纯色的龙向来品种高贵。云族以白色为尊,一条纯白的龙,却没有显赫的身家,这样的身份不难猜到。”仲秋说。
季夏笑笑,道:“这样的身份其实很难猜到,毕竟很少有人知道纯白的龙意味着什么,也很少有人知晓我的身家并不显赫。你之所以能猜到是因为仲秋你也是这样的身份,你的黑凤便是铁证。”
“难怪,你那么聪明,在天缺棋楼里你的天赋竟然胜我那么多。”仲秋叹道,同是道心道体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你又错了,我不是天赋胜过你。而是我很早以前就学回了下棋,那天你是初学,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季夏说,其实两人的天赋真的差不多,只是命运差太多了而已。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是不告诉你大哥二哥。”仲秋不甘心地问。
季夏笑了,觉得仲秋好傻:“因为就是二哥悄悄告诉我的呀。”
什么?仲秋内心巨震,季滨向来与她不和,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把她交给云族?这半个多月来,仲秋一直很得意,得意于她成功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赖在季家兄妹身边骗吃骗喝。仲秋对季滨的身份却早已知晓,甚至近几日来还猜出了季夏的身份,而对方三人还对她一无所知。
如今看来,是季滨早已看透,却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才是那个自以为聪明的人。
“你二哥到底是什么人?”仲秋问。
“我二哥就是我二哥啊,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我二哥。”季夏答,“若要说他到底是什么人的话,读书人。”
“真是个令人看不透的人,在这样的人身边季夏你不害怕吗?”仲秋问。
“如果有一个人对你好,你不需要看透,你只需要知道他会对你好就行了。”季夏微微笑道,季滨从未害过她,她又怎会怕。
一问一答间,仲秋忽然觉得一向聪明的自己在季夏面前像个白痴一样,尽问一些幼稚的问题。
这或许是仲秋不与人接触的缘故。
仲秋问够了季夏的问题,那么接下来该季夏了,季夏也很想知道这个在悬崖边上的盟友的一些事,进而让同盟更坚固一些。
“你从小是和谁一起长大的?”季夏的第一个问题。
“我说了,我从小一个人长大。”仲秋笑着答。
“不可能,人又不是野兽,一个人是不可能长大的。肯定有一个人教你说话,教你识字,教你魔法,教你很多东西,教你融入人的世界。一个人是不可能生下来就掌握这些东西的。”季夏道。
“好吧。”仲秋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但既然季夏都说了那么多,那么公平起见,自己也说一些:“我六岁之前有一个哥哥,那年星族和云族葬魔山大战,我哥哥一去不回。”
“同年,你得到了一只黑凤。”季夏笑着说。
“嗯。”仲秋点头,两人的命运竟是如此相似。
“他喜欢你吗?”季夏问,云扬不喜欢她,这很正常,谁让她季夏这一张黑炭脸呢。
“喜欢。”仲秋害羞地回答,“那只黑凤是他亲自交到我的手里的,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经常来仲元界陪我。从此以后,我在仲元界经常一人一凤,可我每一天都期待他的到来,他也总是不负我心。”
季夏顿觉人有一张脸不够用,有些不知道她这张脸该是用来为仲秋高兴呢,还是用来为自己伤心呢。所以季夏的那一张脸上浮现出很复杂的表情,好像在说:两人的命运又竟是如此不同。
云扬从未到季泱界找过季夏,季夏甚至觉得有可能是云扬来过季泱界,但是先远远地看她一眼,失望后便不再来了。
“你为什么下来呢?”季夏问,觉得仲秋或许是因为真的想找到那个人吧。
“唉,被我公公逼的。”仲秋叹道。
两人在这点上倒是挺像的,几乎异口同声:“你也一样?”
两个女子看着彼此默契地笑了,等到笑够了,穿好斗篷,赶着马车缓缓进了燃炎城。门口竟然没有排查的士兵,这点倒是出乎季夏的料想,随即一想也对,神仙们总不喜欢被人搜身吧。
两人进了城,觉得燃炎城果真热闹非凡,燃炎城作为炎国国都本身就比凉城那样的小城庞大多倍,这几天来又进了许多神仙许多来贺喜的人,更是热闹了。
季夏架着的马车过于惹人嫌,于是赶紧找家客栈住下了,季夏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屋子,然后和仲秋在屋子里坐下。
两女子刚想喝口水,满脸堆笑的小二就提着茶壶进了房间。
“两位客官不是仙人吧?”小二堆笑道。
季夏和仲秋打量着这个小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稍大一点,但在恭维上的修炼不知比自己强了多少。
“不是,我们是商人。”季夏道,“锤铁城来的商人。”
“哦。”小二有些失望,“那不知两位客官做的什么买卖。”
“这次来不做买卖,我们只是来见见神仙的样子,我和家姐先行,两位哥哥随后就来。”季夏道,说罢拿出张十两银票来,“你记住到时候给我们留一间上好的客房,要上好的。”
小二接过银票,问:“敢问家兄什么时候来?”
季夏算了算,云扬大婚之日还有五天,那么四天好了。
“四天。”
“这……”小二有些无奈,“定金不够啊,这几天生意兴隆十两银子不够。”
季夏笑了:“这十两银子不是什么定金,定金我到时候另付,这十两是给你的,我们两个女孩子不方便很多事就有劳你了。”
“好勒客官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小二满心欢喜地称赞一声,实在没想到这十两银子是自己的,这一下高兴得说了实话:“这一下啊,我可真相信二位不是什么神仙了。”
“哦,为什么?”仲秋疑惑地问。
“这几天城里来的神仙啊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而且一两银子没有,那叫一个穷酸样,咱们这些凡人谁能想到神仙是那样一个样子,哪像您二位这么大方,肯定是人。”小二高兴地道,呵,神仙竟然还成了骂人的词了。
“银票藏好了,别让掌柜的发现,下去给我们送点吃的来吧。对了,没有我们的准许,不能任何人进这间屋子来,我们两个女子家不方便。”季夏道。
“好勒!”小二高呼一声出去吩咐人做菜去了。
仲秋看着推门而去的小二,嘲讽道:“银子竟成了比元珠还好用的东西。”
“下界的人本来就用不到元珠,银子当然是这里最好的东西了。”季夏解释道,两人又聊了些话,等到下面吃的送来后便吃饭。
一间屋子里,季夏和仲秋在一边吃着,白龙和黑凤也放出来了,在饭菜边上大口大口地吃着。
吃完饭,季夏叫来小二收拾了,然后给了另一间房的定金。无事干的季夏和仲秋躺在床上,看白龙和黑凤在两人身上斗。
季夏正思量着,要怎么去皇宫里见云扬,又要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还要怎么把白龙还给云扬然后说解除婚约自己不嫁了的事。
正想得快要入眠时,忽听外面一声高喊:“驸马公主驾到,闲人退避!”
季夏瞬间精神起来,没想到与那人的相遇竟是这样的简单,这样的直接。
季夏猛地坐了起来,因为躺久了起得太快,头有些晕,又赶紧深吸了两口气,仲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季夏示意仲秋自己没事,她望向窗户,知道云扬马上就要在窗外走过。
季夏有些颤抖地叫上白龙,慢慢往窗边走去,像是向着命运走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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