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一晕,那还得了?
先不提她的嫡长女身份,就夫人对荣华那捧在手心的宝贝劲儿,这事若发作起来,谁能承受?整个庄子上下顿时围着荣华转了起来。
府医顶着一脑门热汗一番忙乎,总算将人弄醒了。
醒来的荣华一掀眼皮,瞧见的便是荣安抹着眼巴巴认错,说不该任性带她去河边,否则便不会发生这惨剧……
荣华突地坐起身,这才想起刚刚被狗追着的丑态。抓过铜镜一瞧,自又是一声尖叫。
脖子手臂都有伤,就连那如花似玉的脸上,竟也被抓了两道痕。
会破相吗?会留疤吗?面容有损是做不了皇后的!
她差点又要厥过去。
好在府医表示伤口不深无大碍,养几日就好,她才大口大口舒气缓了过来。
荣安再次畏畏缩缩上来,苦苦道歉求原谅……
“……”荣华觉得后脑勺都在突突地疼。
撒气吗?怎么个撒法?又不是荣安咬的。真是晦气!若自己还不依不饶,是不是反而显得自己不大度?
想到荣安的用途,荣华那本欲大发作的一口气到了喉间还是被生生给吞了回去。
罢了罢了,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这庄上她哪里还敢留,只随意应付了荣安两句后,便赶紧挥袖示意离开。
一大群人行至庄门,荣安却是一把拉住正要坐上车辕的府医求起来,表示他还没为姨娘看诊呢。
府医此刻一心扑在大小姐的伤上,既怕大小姐又有哪儿不舒服自己照顾不周会被责罚,又担心回去后自己会被夫人连带发作,哪有心情应付这破地方待着的庶女和姨娘。
可荣安当着众人站在了马车前不让他上,哭哭嚷嚷说姨娘咳疾很重,求他为姨娘止了咳。府医被闹得头大,又不敢推开荣安,只能由着马车带大小姐他们先一步离开。他跟着马车跑了几步,在窗口向荣华报备了一番,表示只去姨娘那儿瞧一眼,很快便追来……
府医很不耐烦,只想赶紧打发了难缠的二小姐,自是能快便快。
望闻问切四法只做了个问,还是全不走心的随口之问,之后便开了道药方子,让晚点他们自己找人去城里配药。
荣安心下冷笑,如此看诊之道,怕是早得了夫人示意只需做个表面功夫,更或有可能娘的病一开始就与这个每隔十天来一趟的府医脱不开干系。
荣安面上不显,只絮絮叨叨拖拖拉拉,偏不罢休诉着葛氏整晚整晚睡不着,求府医帮忙给葛氏止咳以助其安眠。
止咳?助眠?不难!
眼见时辰不早,府医在征得荣安同意后,为求快速起效,索性就给葛氏扎了几针,又给葛氏喂了三颗安神的药丸,之后便急急忙忙请辞。
荣安这才客客气气送府医离开,还赏了一枚小银鱼到府医手中。
府医心忧荣华,只想赶紧去追,直接就骑走了庄上唯一的一匹马。
谁也没瞧见,一直送人送到马厩的荣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白白的牙。
她今日给荣华的教训,都成了呢。
而她的所有计划包括后续,似乎也都比想象中还顺利!
一切,才刚开始呢。……
御医离开后,荣安让英姑在城门落锁前赶紧去按方抓药,若时间晚了赶不及也不怕,明早再回便是。
英姑应了,可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哪里怪怪的,却偏又说不上来……
之后荣安去了葛氏那儿。
葛氏被施了针正犯困,吃了点东西后,荣安便亲手伺候了她的汤药。
日渐西落,整个庄子渐渐沉寂了下来。
葛氏已经就寝,睡得香甜。
荣安看着娘,道了声对不住。
她刚刚,还在娘的汤药里,放上了分量不小的安神茶。葛氏被施针在前,府医喂了安神药在后,再有她的手脚,想来这一觉不但是雷打不动,还至少能一觉睡到明早醒不了。
等了两刻钟,荣安推了推葛氏又唤了几声。
果然,葛氏一动不动,睡眠很沉。
“娘,您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或许会有很大的不同了。您这次一定要好好的。”荣安拉着葛氏瘦弱的手,“咱们都要好好的。”
荣安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葛氏说,可娘身子实在太弱,经不起任何风雨,也没办法与她一道演戏。这一点,决定了此刻荣安所有作为都必须对葛氏相瞒,甚至是极富愧疚的……利用。
就如此刻。
她竟然给自己娘下药。
但安眠之药,总比那些毒害的伤害要小。
自己主动掌控命运,总比被敌人牵着鼻子要强。
“娘,对不住,以后不会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荣安回了房,叫了水,落了栓。
见两位主子都休息了,整个后园也安静了下来。
嗯,比往常更要安静了许多。
原因很简单。
大小姐伤了,这可是大事啊;大小姐伤在了庄子里,谁心头都很沉重;大小姐贵重,万一有点什么,夫人一定会大发雷霆——这让庄上人心惶惶。
掐了掐时间,从庄上到将军府要一个时辰,大小姐这会儿应该已到将军府了。而城门,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下,所以,夫人要发落,今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越是猜不定,众人便越焦心。一会儿的功夫,全都聚集到了前门探头探脑,并将几条狗也拴起来系在了庄口大树。
众人围聚,一是想着万一京里来人要做个姿态,二是想着大伙儿对对说辞,想想说法,盘算盘算怎么推卸责任……
荣安见庄上的灯火都亮在了前院,便出门走了一圈,发现整个后园剩了三个婆子。一个守庄子后门的;一个是小厨房的;还有娘那里后罩房的……
她要的机会,来了。
先是借着要茶水,在厨房婆子送水来时,她藏在了门后,狠狠送了一闷棍出去……轻松解决了一个。
溜进娘的院中后,她故意发出了点声响,后罩房的婆子出来查看,刚从转角过来,便同样被暗中一棍击中,连声儿都没能发出便倒了地。
荣安呼了口气。任务完成。
那个守后门的,她就不管了。没大事那婆子也不会过来。而且看后门的那婆子年轻力壮,似乎有些本事。自己去偷袭,并没有多少把握。
总算不枉费一下午的折腾,直接促成了此刻的调虎离山,还得谢谢夫人和荣华的威严,自己才能这般轻松。
事不宜迟,确认附近无人后,荣安分别砸开了娘和自己那里的窗。
随后她拿出了这两天胡乱编的一双大号草鞋,准确来说,是只有一个鞋底的草鞋给绑到了自己绣鞋上。
半刻钟的功夫,荣安就把两个房间弄了个一塌糊涂,并在四处留下了凌乱的大号脚印。
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将娘和自己的妆奁箱子里边之物一股脑倒了进去,随后又按着设计给好好地“翻箱倒柜”了一番……
眼见差不多,她便跑去了早就选定的一处偏僻墙角。那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这树树龄不小,已有两根树杈长到了墙的那头。
她来到树下,确认四下无人后,便伸手到树贴墙的那边,摸到了一根绳头。
荣安决定,要从这里暂时离开这个被高墙围着的农庄,去办一桩大事。
这绳是她昨日偷偷做下的准备。绳的那头绑在了粗粗的枝干上,她已经试过了,足够依靠拉力攀爬出高墙。
她深呼一口气,将绳头猛地一拉,拽出了掩着的枝叶。
枝条被她这么猛一抽动,瞬间下落了两寸。
随后……
夜色已至,在整个天空剩下最后的那丝光亮里,一双猝不及防的眸子,就这么暴露在了她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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