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数学考完的那天，夏知冻得哆嗦，考场里只有30个人，算上监考老师合计32人整。前后门都开着，平日里班里70多个人，自带暖风效果，如今人一少，寒气逼得夏知不住跺脚。

数学考完她快步朝外走去，这一刻的她只想抱着一杯珍珠奶茶慰贴一下自己写数学冻成鸡爪的手。付钱时她听到旁边有人很沮丧的声音：“这次数学考的好差，心里好难受。”他的语气太过于伤心，好像在通知什么不好的讯息一样，夏知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同行的同学也安慰他：“没事的，这次题目本来就有点偏难，考一百二十多分都不容易，最后几题根本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然后这个哭丧脸男这么说道：“是啊，我最后一题忘记化简了，肯定要扣我一分，我考不了满分了。”

同行男闭上了嘴，默默向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整个奶茶店，此刻都安静了，大家都看向这位不能满分的哭丧脸同学。

回去之后夏知专门跟柏舟在qq上分享了这个事情，她还发：柏舟，我当时真的特别想把我那杯珍珠奶茶泼在他脸上。柏舟回她：学霸考不好不开心是正常的。

后来夏知在学校遇到汪城，说起了这件事，汪城的刘海还是黏在额头上，他哈哈哈哈大笑说：“这件事已经在我们班传遍了，那个是戴飞鸿，我们班第一。”汪城在三十二班，学校三十二个班，三十二班是重点中的重点班，戴飞鸿可能是年级第一了。不久之后排名榜在学校贴出来，夏知专门凑近看了一下，戴飞鸿年级第一。

她往下看到学校四十多名的位置，就看到了汪城。

她在1000多名。学校竞争太激烈了。

其实一中升学率不低。理科前一千名基本上都是稳过一本线，非要那么划的话，几乎可以划到1200名。汪城这样的成绩，清北没希望，可是985基本是妥妥的了。

她还是有些迷茫，这一刻她开始动摇她固有的念头，不再想学文科。一中重理轻文，文科的前70名都不能保证一本。她能不能考到文科前70还是个未知数呢。

文理分科提交意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夏知心一狠，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她填了理科。上午最后一节课交上去，午自习班主任就找了夏知：“夏知，我没有要打击你或者是什么意思，你坐，我们客观分析一下你的问题。”他伸手示意夏知坐下，拿出成绩单：“我们班肯定是个理科班，毕竟我就是个化学老师，首先你的化学是你所有科目最差的，你只考了27分，你要加油啊，”他说到化学笑了一下，“我们不提化学，你的物理也不怎么样，40多分，生物还行，考了78，听说生物难，年级只有戴飞鸿一个人考了90分，80多分都很少人，数学，你数学跟生物考的一样多，这个成绩算是非常差了，我们班数学平均分都有96，你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理科成绩在我们班还能排到前二十吗？你考了18名。”班主任用红笔圈出了夏知的文科成绩，96，97，92。

“可以说这个成绩在我们年级都是非常好的文综成绩了，并不输给年级前几的同学，你的语文121分年级排名也是非常高的，好像是并列年级第一，英语刚及格，也还可以，我们班英语总体都弱，只有三四个同学及格，客观分析，你学文科更合适，只要把数学英语提升上去，你基本就是文科的上游成绩，这次只是试填，下学期如果真的觉得文科不行，你还可以重新转回我们班，我个人建议你可以去文科班试试。”

夏知点头说好，表示再回去想想。

办公室外又是一个阴天，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高中未免太无趣了些，不是做不完的试卷，就是看不完的课本。还有老师无止境的说教，高考真的有用吗？文理科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世间千万条长路通向终点，而此时这满校六千学生，竟然都选择了同一条路。

灰白的天空，未消融的雪，大地还是一片肃杀的样子。

她不想学文科。高考大省的文科竞争本就激烈，厮杀到最后，百人同分，文科的招生人数也少，对她而言，希望太渺茫。理科最起码可选择性就多一些，她这学期确实什么也没有做，每天兴致缺缺没有听课，现在补救理科是来得及的。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没有想到妈妈晚上联系她了。她匆匆忙忙告诉夏知，班主任分析了她的情况，建议她学文科，她听完之后，也觉得夏知适合文科学习，希望夏知填写文科。随后她就挂断了。

夏知终于告诉柏舟这个消息。柏舟在qq上说：我也建议你学文科，相对来讲理科容易考大学，但是你更适合文科，数学英语是很好提分的，我可以帮你。

“可是我不想学文科，女生多太可怕了”

“你自己还是个女孩子呢。”

“……”

“周末我去看你。”

她觉得柏舟真是很闲很闲，这一个学期，他来了两次了。十二个小时的来回，他每次竟然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如果是她肯定受不了。这样穿越山水，行过百里去看一个人，只为了片刻的相聚，真的值得吗？

她从被窝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一片黑暗，雪反光折射出淡淡的光，天幕低垂，吞噬大地，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满天繁星了。

柏舟来的时候是周六下午，依然站在校门口等夏知。上午的大雪停了，地上厚厚的一层，踩上去都会吱呀吱呀作响。柏舟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黑色裤子下面穿了双马丁靴，他穿什么都显得比常人好看。他头发长了不少，也没有剪发，额前的碎发让他看起来多了那么点温柔的意味。

夏知背着书包和柏舟并肩走着，柏舟说她：“你缩着脖子，怎么不带条围巾？”夏知坦坦荡荡说道：“我没有围巾。”

柏舟：“……”

两个人走着走着，穿过大桥，就到了一个商场。柏舟拉着夏知进去，径直朝一个店铺走去，那店门口外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围巾，柏舟拉她进店，打量起各种各样的围巾。他拿起一条粉色的，比了一下放了下去，又拿起一条浅蓝色，比了一下放了下去，他拿起大红色，比了一下笑出声来然后放了下去。

这样七七八八，夏知觉得他已经把架子上的围巾全部比对一遍了，可是他还是没有遇到称心如意的围巾，依然坚持不懈比对。“我是多丑啊，这么多围巾都不适合我。”夏知心想。最后柏舟拿起了一条墨绿色的围巾，针织的脉络像是一片片凸起的树叶，他比对了一下似乎觉得很满意，把围巾拿下来替夏知围上。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容。

柏舟送了夏知这条围巾。

夏知一直觉得柏舟对钱没有概念，他总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出行都是直接打车，还笑过她这十八线小城的出租起步价竟然只有四块，从来没有往公交站台走一步。平时和他一起吃饭，他也总是很理所当然去结账，如今也是极其自然的付了围巾钱，直接往夏知脖子上系。夏知记得他父母是做生意的，腐朽的资本主义啊。

离得太近了，夏知又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浅淡悠长的香气，像是什么香水。浅色的羽绒服干干净净，上面没有一点脏的痕迹。柏舟好像是从天上来的，有点出尘的感觉。他不是坐了六小时的车长途跋涉来的吗？怎么比她这个在班里睡了一下午的还要有精神。那千山万水不仅没有让他疲惫，反而给他力量一样。

她问了：“柏舟你怎么这么香？”

柏舟愣了一下才笑出声来：“没有吧？我听人说，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闻出对方的体香，是独一无二的味道，”他低下头凑的离夏知更近，在她耳旁说，“你喜欢我吗？”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夏知一张厚脸皮也是直接红透了，柏舟的气息直接打在她脸上，热热的有点痒，他身上那股子浅淡悠长的香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夏知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转身就往电梯走，

他追上来拉住夏知：“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夏知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开玩笑的，我是想下去，没有生气。”

柏舟又笑起来，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看到夏知的头发扎得整整齐齐，随口说道：“你去理发店了吗？头发剪薄了是吧，这次扎得挺整齐的。”

夏知转头疑惑地看向他：“没有啊，我很久没去理发店了，可能一中队仪容仪表有要求，扎多了习惯了。”

柏舟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

他伸手摸了摸夏知的马尾辫，夏知：“我没洗头，两天了，别摸了。”

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