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大漠,因为体力流失,母亲越来越虚弱,脸色干枯蜡黄,嘴唇干裂,几乎快要倒下了。
晴然扶着母亲,在一颗胡杨树下坐下,想喂母亲吃最后一包干粮,“娘,你先吃点吧!”母亲却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拒绝了。
“母亲,你不吃东西怎么行啊!我们就快要走出大漠了,前面就是北溟的地界了,你不能被饥饿与病痛折磨死掉啊!你还要守护我保护我,我不能失去您。”晴然心中很着急,眼睛干巴巴的,在这烈日下想哭都流不出眼泪。
母亲侧过身撇过头去,冷漠至极不说一语。晴然双手扶住母亲的身子,“娘,你看看我啊,我是晴儿,你最乖巧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相依为命,有什么好东西,你都第一时间想到我,现在你必须吃了这些东西,就算是为我。”
晴然见母亲依旧病意涣散,不发一语,心中更加着急了,眼神热切地望向母亲,只见母亲裹着厚重的男人穿的棉袄,秀发干枯发黄,一张侧脸焦黄如泥,灰黑的皮肤更显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这可怎么办?母亲显然是撑不住了。晴然大惊失色!
“娘,你可一定要撑住啊!晴儿需要你。”晴然紧紧搂住母亲的身子,悲呜起来~
母亲这时候才动容,一双干枯的手颤抖着拍着晴然,张开干裂的唇,缓缓蠕动着说道:“女儿!日后你要多加保重,娘的命可能就要陨在这荒凉大漠之中了。”
晴然起身,双眼含泪,十分痛心:“娘,你说的什么话,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晴然母亲哑声笑了,那神态是晴然从没见过的冷漠,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见过母亲如此冷漠的表情。这是为何?难道人在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死亡前都会对这世界冷心?晴然不解。
“母亲,你且作休息,我去找水源。”晴然拿起水壶,拔腿想离开去附近的绿洲打水。这时候,母亲却忽然扯住了她:“晴儿——你不要离开。”
晴然止住脚步,望向母亲,只见母亲干枯的容颜里有一些痛苦与不舍的神情,她拉住晴然坐在她身旁,神情复杂,眼神激动,用仅有的力气与热血说着:“晴儿,你听娘说,你的血液里有幻雪国最高贵的血统,你将成为幻雪国万人之上的女王,现在你要去北溟寻找财富之源,寻找亲人,你要记住,你只能许配给北溟最伟大的英雄,你的身体绝不可被任何污垢的男人玷污……”
晴然听着母亲的话,心中十分含糊,什么最高贵的血统?我不是母亲和许生在江南宛城生的女儿吗?为什么听母亲说来自己的血统似乎比皇室还要高贵?这是为何?母亲不过是雪国一个普通的女人,而父亲仅仅是明国一个小商人,地位根本不高,不过皆是凡夫俗子。为何母亲会如此嘱咐自己呢?
晴然的心很乱,现在她不想听母亲说这些,她只想母亲喝了水之后会好转,能继续陪着她赶路。
“母亲,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先给你打水。”晴然心中一直苦揪着,如果母亲真的死了,那么她将是一个没有任何人依靠的孤女,别说走出这滚滚云州沙漠,就是现在陪母亲死在这里都有可能。
母亲紧紧拉住晴然的手,不让她离开片刻,口中依旧念念有词:“你记住了吗?任何人都不能玷污你,如果碰到猥琐的男子欺负你,你知道怎么做吗?”晴然摇摇头,表示有些不懂。
母亲从衣袖里取出一把镶嵌着玛瑙与红宝石的匕首,递到晴然手里,“你拿着,以后会有用。”
“母亲……”晴然接过时,突然觉得心中很害怕,手一抖,匕首掉到了沙土中。
“没用——”母亲命令晴然捡起来,晴然握住匕首,觉得那小小的尖刀似乎有千金之重,母亲是让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用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她觉得内心特别沉重。
此时,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弱,慢慢合上了深陷的双目,嘴角带着惋惜的弧度,似乎心有不甘,且有死不瞑目之意。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不要抛下晴儿啊!”可是,她却怎么也叫不醒母亲了。
荒沙之中,天地昏暗。晴然抱着母亲,只见母亲脸色惨白,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她知道母亲死了,再也不理晴儿了。她的心开始恐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哭了好久,她含泪在胡杨树下用滚滚黄沙把母亲埋了。她一边哭着,一边捧着沙子埋葬母亲,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月亮消失后又出来,黑夜过去又是烈阳高照,捧沙子的手都磨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和血伤。
很久之后,一对骆驼商队走过,晴然便独自随旅人行走,心中止不住害怕,特别是夜里,她知道能信任的人唯有自己。
行走在鸣沙山,宽广无垠的沙海中,一望无尽的大漠令她无限感怀。
烈阳高照下,她骑着骆驼走在沙尘之上。从骆驼的身上胯下来,抚摸着脚下的沙粒。抬眼,静立,守望着前方。
她擦擦汗,感叹:真美,这样的感觉真新鲜,似乎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召唤,要不然我为什么天天梦见大漠,天天为梦而纠缠?
走了很久很久,她莫名地向沙漠尽头走去,一个劲地往前走。危险!她离人群越来越远,竟有点神志不清了,会不会是因为中暑,因为饥饿,或者……
她竟穿过幻境般的坐在月牙河边,金黄色的野花零零星星绽放,掬起一池涟漪的清水。
落日的余晖落在金黄的沙地,就像镀上了一层黄金。然后一排骆驼在远处行走。它们的身后,太阳变成酒红色,慢慢西沉,大漠瞬间又变成红色的海洋。
苍鹰飞过大漠上空,鸣过一声刺破长空的清啸。
晴然坐在河边,捧起河水洗脸,仰望蓝天上的苍鹰。太美了!真是彻底被沙漠的美景折服,五体投地。
原以为大海是我的归宿,没有想到这里才是我梦想的栖息地,大漠里肯定有我丢失的灵魂。
她又一次陶醉。醉心之余,想到了母亲。
大漠虽美,梦虽好,但想起尸骨未寒的……泪滚滚而下,令她心神恍惚,灵魂不安。
仿佛看到母亲的音容相貌,母亲坐在铺成着撒花地毯的居室内为她梳着长发,脸色温柔,姿态雅静……
母亲!母亲!呜呜!今后的路,没有亲人陪伴该怎么走下去?谁会管你夜不着宿,谁会管你衣不着体?
辗转几天未睡,寂寞的人生啊!她孤独一人行走沙海,满目所见皆是烈日黄沙,干粮也丢了,她太饿太困了,倒头便在漫漫黄沙中睡着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原以为自己就此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了,不料睁开眼便在一家农场里。
耳边响起微弱的歌声……
大风起兮
黄沙飞扬
驼铃声微荡在耳旁
苍鹰飞过眼帘
留下天空不消的印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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