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鹏和郑文同照常寒暄客套了几句。说了什么话其他人听不见，但至少两人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即使，那笑容似乎有点尴尬。

郑文同拍了拍韩鹏的肩膀，然后，和韩鹏身后的一行人依次打了招呼。

“郭副总，有段时间没见了，日子过得还好吧？”

“都好，有劳郑总挂心了。”

“小王，结婚也好几年了，老婆早该生了吧？也没请我喝满月酒，这帐我可一直都记着。”

“郑总，现在工作有点忙，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

郑文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众人聊着，气氛有些古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都是职场里的老油条了，最基本的面子还是相互顾及着的。

一直到站在最后的莫白，郑文同微微愣了愣，然后“哈哈”笑道：“小伙子看着有点面生，是才进公司没多久吧？”

莫白面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郑总，我叫莫白，进公司才4年。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郑文同听了，拍了拍莫白的肩膀，笑道：“年纪轻轻，就能够跟着韩总来参加总公司年会，后起之秀啊。”

莫白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和一个秃头大叔尬聊，莫白可没有那个特殊癖好，当然是能免则免了。

“莫白，不用过分谦虚。”韩鹏却忽然开口说道：“郑总，像是介绍一下：莫白，公司的王牌业务员，会代表我们公司上台去做年终报告。”

言语之中有些针尖对麦芒的火药味。

郑文同刚才与韩鹏简单地讲了一下他的新公司的发展状况，很有点打脸的意思。毕竟，两人当初分道扬镳，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的经商、管理理念才是对的，这种心思还是有的。现在，在这里遇上了，各自公司的发展情况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韩鹏这时开口，把年轻而优秀的莫白给推了出来，也是为了要证明点什么。

“你小子，好好表现。这人太烦了，帮我挣个面子。”韩总目光看向莫白，眼神中传递着一些信息，也不管莫白能不能看懂。

“至于这么高调吗？还王牌？王牌也不给我加点工资的。”

莫白也用眼神发报。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心里已经又把韩总给骂了一遍。

“代表公司上台……”郑文同目光一凝，仔细地打量了莫白一遍，然后才说道：“韩总，不是在开玩笑吧？”

“就像郑总说的，后起之秀。公司的未来，终究是他们的。”韩鹏说道。

“韩总没在说笑吧？”郑文同又问了一遍。

他目光左右扫过，站在韩鹏身边的一众人都是面色复杂，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郑文同这才有点相信了。

“郑总，5000金币以上的利润空间、接近100%的投资回报率、投资回报周期也很短。我想，我能够当得起公司的王牌。”莫白列举了项目里的一些数据，说道。

他语气随意，但是话语中的某种数据却足够漂亮。

郑文同也是做投资的，他能够明白这些数据背后代表着什么。

果然，听到数据之后，郑文同也变了脸色，再看向莫白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变得郑重了很多。投资公司，明面上凭借的是投资的眼光，背地里也少不了外行人看不见的算计、手段、潜规则。要想做出一个成功的项目，二者缺一不可。

“莫白，比我公司的年轻一辈都要强，以后大有可为。”郑文同说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韩鹏面前服软。

只是说比年轻一辈要强，其实也并没有服软，可是听在韩鹏耳中却是很受用，他偷偷地给莫白一个满意的眼神。

“该加工资了。”莫白也给了韩鹏一个眼神。

韩鹏正准备再随便说上几句，然后告辞。

却听郑文同又说道：“韩总，你恐怕是还没有意识到，年会上的三分钟，对你、我这样的小公司，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韩鹏皱起了眉头。

在接到“总公司年会”这个消息之后，他也曾动用了一定的关系四处打听，但是人际圈子就那么些大，也没有得到什么实际性的消息。

现在听郑文同这么说，似乎别有深意？

郑文同继续说道：“韩总，你也知道，你、我的公司都只是小公司。人员规模不大、业务量也不够，在莫氏集团一百多个子公司里，也是靠后排的。人家要么有资金、要么有技术，要么就是直接和总公司有业务合作的。这些，你、我都争不过。”

韩鹏点了点头。

一众的同事们，也都点了点头。

这是实情，所有人都知道。

郑文同的下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吓了一跳：“技术扶持的名额是想都不用想了。但是年会上的三分钟，是你、我公司的生死线。”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总公司接下来会采取收缩的策略，砍掉冗余，提高效率。明年，原本松散的各个子公司会被重新整合，集中起来管理。至于那些业绩难看的、利润微薄的小公司，可能会被裁员并购、甚至直接破产处理。”

韩鹏、郭伟、王俊良……

几乎所有同事脸上都完全僵住了，他们脸色沉重，再没有半点笑意。

原本以为只是争取项目扶持的名额，即便争不到也没有任何的损失。现在听郑文同这样一说，居然会有这样的后果。

“那……郑总，你……”韩鹏的声音突然有些干涩。

郑文同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来邱总，艮山创意的邱总。年会上，我会和邱总一起，交代一下明年的众多合作项目。可能不会出彩，但是总不至于太差。”

这是郑文同准备的底牌。

郑文同和艮山创意公司将展开全方位的合作，这手准备足够充分。

这时候听他说出来，再看看即将代表自己公司上台的莫白，脸色更加难看了。

莫白代表公司上台这件事，不少人原本就心里存着不满，这下子，心里压抑着的不满都要呼之欲出了。

让一个小小的业务员代表公司？真不知道韩总是怎么想的。

夏敏虽然不至于质疑莫白，但也是脸色凝重。

她心里担心，为了公司，也为了莫白。

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莫白，却见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是根本没有理会郑文同的话。

“郑总、韩总”西装笔挺的邱思良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和郑文同和韩鹏打着招呼。

“季总……”韩鹏与邱思良握手，脑子里却还在想着郑文同刚才说的话，有点心不在焉。

季高阳眼神扫过，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曾留给他的记忆太深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是莫白。

邱思良吓了一跳，立即就要向着莫白走去，口中也要说道：“莫……”

莫白连忙摇了摇头，让邱思良把话语给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也没有让周围人看出他的异样。

“我和邱总还有些事要谈，就不奉陪了。”郑文同说道：“也祝韩总，祝莫白，年会上好运。”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笑声里的意思，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