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愈发的快,前几日将军府才送来了聘礼,今日便到了五月五。
天还未亮,觅夏寻秋便进了屋子,“小姐,醒醒。”
容念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越发临近出嫁的日子,她心中越是焦虑,昨夜更是迟迟的没睡着,脑内不断浮现出书中的剧情。
一会儿是容府众人被压至刑场,高高举起的鬼头大刀映着正午的太阳一挥而下,围在一旁的百姓纷纷叫好。
一会儿又是钟雅真穿着凤袍与新帝赵毅携手登上帝位,面上满是温婉的笑意,庄重大方,接受着百官朝拜。
脑内思绪翻涌,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只觉得还没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了觅秋的声音。
若是平时,觅秋也就不叫她了,可这是出嫁的日子,定是得早些起来梳洗打扮的。
将容念扶起来,寻夏拿了巾帕来给容念擦脸,一通折腾下来,容念也清醒了。
起身由着寻夏觅秋给她一层层的穿上嫁衣,思绪却渐渐飘远。
活了两世,却是她第一次嫁人。若说一点期待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容念却不敢太过期待。
这时代的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付出的太多,伤的定是自己。喟叹一声,容念转身方便觅秋给她系腰带。
寻夏与觅秋对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扶着容念坐下,“小姐,成亲应当高兴才是,您怎么了?”
容念摇了摇头,撩起一缕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无事,就是想着日后不能时时见着爹娘大哥二哥,心中有些难受。”
寻夏正欲宽慰,话已到了嘴边,却被小丫鬟打断了,“小姐,大少爷与二少爷来了。”
容念手一顿,挑起嘴角,颇有些俏皮,“快快将哥哥们请进来。”
容洵人未至声先到,话语间还带着笑意,“小妹,方才你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可是真的舍不得二哥?”
“小妹,别理他。”容璟横了容洵一眼,严肃的面容上难得带上了笑意,“大哥送你出门可好?”
按着大楚的习俗,女子出嫁离屋后上轿前,脚不能沾地,要由亲近的兄长背上花轿。容璟觉得他作为大哥,就应该是他送小妹出门!可不能让容二抢了去。
果然,容洵一听,立刻就不干了,殷切的看着容念,“小妹,二哥送你出门!”他与小妹关系最好,理应由他送小妹出门。
容念嘴角微微抽搐,看着容璟脸上自容洵一开口便变得严肃的神色,“听…听大哥的。”
容璟这才有了笑模样,就算容洵朝他瞪眼,也只是笑眯眯的看了眼他,不与他计较。
寻夏加紧了动作,插上了最后一只金钗。容念微微侧头,看着铜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良久才动了动,沾了口脂涂在唇上。
浓朱染丹唇,佳人美玉无瑕。
“吉时到,新人拜别父母!”
随着吉人的声音,盖头慢慢放下,容念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嫣红。顺着寻夏觅秋的力道站起身,由着她们扶着朝前厅走去。
钟妙芳一见着一身嫁衣的容念从拐角处出来,眼泪霎那间就落了下来。到容念跪到地上时,更是泣不成声。
容定山坐在主位上,收在袖口中的手紧握,眼眶也有些微红。
容念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请爹娘恕女儿不孝,不能侍奉跟前了。”
钟妙芳擦去脸上的泪水,“念儿,嫁人了比不得在家中,将军夫人是个好相与的,但也切记要收敛了性子……”说着便哽咽出声,荣定山扶着钟妙芳,劝慰道:“莫哭了,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些。”
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容定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念儿,容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是你的家。”
“吉时到,新娘出嫁!”吉人高声道,屋外的鞭炮声响彻云霄。
容璟背着容念出门,快到大门时,低声说了句话,“陆宣若是待你不好,给哥哥们传信,哥哥会为你撑腰的。”
容念眼眶红彤彤的,“好!”
锣鼓声响起,轿夫闻声而动,抬着花轿离开了丞相府。
有不少胆子大些的孩子跟在旁边,捡着喜婆撒着的铜钱与喜糖,笑嘻嘻的说着贺喜的话。
有的孩子数着轿子后面跟着的嫁妆,发出了惊叹,声音奶声奶气的,“娘,娘快看,有一百二十八抬!”
感受着轿子轻微的晃动,容念有些昏昏欲睡,听着外面喜庆的锣鼓声,这才精神了许多。过了许久,才感觉轿子停了下来,这是到了将军府了吧。
陆宣平日里喜着黑衣,今日换了喜服,眼角眉梢带了些笑意。虽然面上看着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也不似往日那般锋锐了。
接过陆战手中的红|箭,陆宣扬手拉|弓,□□轿门。
容念只听着哒哒哒三声,不一会儿轿帘便被掀开了一角,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
捏了捏袖口,容念这才将手覆了上去。
待容念出了轿门,喜婆适时的将喜绸递过去。
跨了火盆,进了正厅。赵璇看着牵着红绸走来的两位新人,笑眯了眼。
这不开窍的儿子终于成了亲,她甚是欣慰。看着旁边笑得爽朗的陆丰,眼神一暗,这人是好,却有个拎不清的继母。
想着昨日晚间许嬷嬷自小佛堂带回来的话,心中更是冷然。不过是仗着有老将军生前为她对陆丰要的承诺,就如此折腾。
今日是儿子的大喜日子,赵璇撇开思绪,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看着堂中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少女,赵璇很是满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随着吉人的声音,容念站起身,对着陆宣拜了下去。
容念捏紧了红绸,你我既已结为夫妻,我定会尽好做妻子的责任。
“礼成!送入洞房!”
陆家作为武将世家,手下多是武官大将,吉人的话音刚落,不少人就蠢蠢欲动的想去闹洞房!
陆宣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看着他们安静了下来,这才带着容念回闻谨堂。
容念交叠着手端坐在床边,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那双红色绣金丝的靴子,抿了抿唇。
这人怎的还不去敬酒,在这儿站着做甚。
床上坐着的人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但陆宣还是看了许久。
这人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了!
紧了紧垂在身旁的手,陆宣放缓了声音道:“若是累了就歇息歇息。”今日起的早,容念身子又弱,定是累了。
可说完又觉得太生硬了些,陆宣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有何事找陆战便好,若是不行就差人来寻我。”
容念的手有些微微湿润,轻轻点了点头,“好。”
陆宣得了回应,也不再多说,转身出了房门。对着候在门外的陆战叮嘱了两句,这才去了前厅。
关门的声音传来,容念放松了许多。偷偷撩起盖头一角,一双星眸中闪着好奇,环顾四周打量着屋内。
右侧放着一个面架,旁边还有一个梳妆台,是新的,与她闺房的那个有些相似。左侧放着一个挂衣物的木施,简洁的很。
里间与外间用紫水晶帘幕隔断,容念多看几眼,有些疑惑,陆宣怎的用这种颜色?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子。
再外头些立着一个鸳鸯戏水的屏风,挡住了容念向外看的视线。
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摆设,不过按着陆宣的性子,外头也定是无趣的很。
放下盖头,容念静坐在床上,虽说陆宣叫她歇息,可她也不能不识趣。真的如此做了,明日这将军府内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隔了许久,屋内光线转暗,容念想着许是到了黄昏。
门外响起了说话声,两个声音一个陌生一个熟悉,是陆宣回来了。
容念抿着唇,放在双膝上交叠着的手不断的收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陆宣踏进了屋子,走到了床前坐下。
几个丫鬟小心的跟在后面,手中托着红木托盘,上面摆放着系着红绸的秤杆、子孙饺之类的。
红烛被点亮,屋内瞬间便亮堂了起来。
接过喜婆递过来的秤杆,陆宣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的微微握紧,许久才挑开了盖头。
看着眼前眉眼低垂,面上染上薄红的人,陆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她?
喜婆满脸喜色,嘴角带着笑意,“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四目相对,容念似乎看见陆宣的耳朵红了,还没待她仔细看,陆宣就拿起了酒杯递给了她。
容念一愣,抬手接过,与他喝了交杯酒。
喜婆夹了个子孙饺喂给容念,声音中满含喜悦,“生不生啊?”
容念羞红了脸,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抓住了裙子,轻声道:“生。”
陆宣看了眼容念,不自在的瞥开了眼,脸却渐渐变红了。
喜婆上前挑了容念与陆宣的两缕发丝,系在了一起,“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
喜婆高声祝贺完,便与丫鬟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容念与陆宣两人,许久,陆宣才张了张口,打破一室寂静。
“歇息吧。”陆宣声音有些颤抖,却还在故作镇定。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