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访客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被王怀拔去门牙的严子元。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门牙,王怀惊讶的发现对方的门牙居然已经长了回来。只不过新长牙齿的颜色有些发白,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牙齿是骨头的一种,境界到了武士,便可以自由控制体内骨骼,操控牙齿重新长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怀的目光刚落到自己的身上,严子元便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上下顿时有些不自在。那股赤裸裸的试探的目光让严子元如临大敌,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他虽然是个武士,但一个月前便在王怀手中吃了个小亏,直到现在还有些心理阴影。不过他自信自己实力比对方高出一头,若是正面对抗,不会比对方弱。
至于前些日子王怀击败铁面和神官的事,严子元自认为这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刚刚踏入武夫境界的小子便能击败连自己都望尘莫及的铁面,那这里的武者真的都可以集体去死了。
只是此时他有任务在身,不得不低三下四一些。因此,他心中满怀恨意却无法表露,脸上还得露出一副笑容,这简直比活剐了他更加难受。
朝着王怀拱了拱手,严子元从牙缝中挤出笑容,说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望王公子海涵。二十天前,王公子力挫大少爷和玉门山神官的事情已经全镇皆知,燕府老爷听说后不但没有生气,还夸奖您英雄少爷,邀您前去一聚呢。”
“一聚?恐怕是兴师问罪吧。”没有理会严子云的夸奖,王怀冷冰冰的回道。
王怀的态度让严子元面色一寒,但还是咬咬牙挺了下来。将手中拎着的包裹递上前,他对王怀说道:“王公子言重了。这是燕府二少爷的一点薄礼,还请笑纳。不知王公子何时有空,可否跟我家公子聚一聚呢。”
大大方方的接过包裹,王怀将包布打开。但只打开一条缝,王怀便呆在当场。一旁的王馨还想上前观看,但被王怀拦在一边,什么也看不到。
重新将包裹包好,王怀冷冰冰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镇南胡氏,也就是打伤王公子的那人。不知道王公子对这份薄礼还算满意么?”
“那可真是相当满意。”
将包袱抛到空中,王怀握住精金刀,在包裹落地之前便连出数十刀,将空中的包裹劈成一堆碎末。收回手中的精金刀,王怀面色发寒,不带感情的说道:“麻烦严兄回去转告二公子,我王怀有仇必报,但也知道以直报怨的道理。这个胡氏虽然打伤过我,但罪不至死。二公子这么做,只怕是别有居心。这宴会,我就不去了。”
见王怀这般态度,严子元面色也冷了下来,淡淡的说道:“王公子,燕府可是望江镇的龙头老大,你可要想清楚。而二公子在望江镇颇有人望,跟在他背后可是有大福气的。”
话刚说完,冷艳的刀光如月光般泻下,顷刻便满溢在他的身边。刀意如光、如风,无所不在却又难以把握。严子元只能勉强看到十九刀就无能为力,浑身僵硬,任凭刀光在身边闪烁,让他在寒冬也出了满身的冷汗。
顷刻间便斩出一百零八大,每刀仅仅碰到表皮便戛然而止,显示出王怀极为精妙的力道技巧。将精金刀收回原位,王怀笑着问道:“刚才我劈了一百零八刀,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让你死上几十回。不知道燕二公子的福气有多大,能不能在现在救你一命?”
面前的王怀与一个月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浑身上下刀意沸腾,不比那些久经沙场的武者逊色。之前支撑着严子元的自信在此时土崩瓦解,彼此之间的天堑一般的差距让他嘴唇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你不过是个武夫……为什么……”
轻笑一声,王怀对兀自颤抖不已的严子元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出几个天才算什么?你不过是个二十岁前成为武士的小天才罢了,比你强的人数不胜数。严公子,若没有事了,还请回吧。”
虽然王怀下了逐客令,但严子元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不断的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我是天才,不可能输给你。不可能,不可能的。”
同一句话,被严子元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听起来老和尚念经还要新心烦。不耐烦的王怀走到严子元的身边,用力给了对方一个巴掌,又打出了一个大牙出来。被脸上的疼痛一惊,严子元终于回过神来。只是他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倨傲,而是低沉着头,看起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抬头望了眼面前的王怀,严子元不发一言,转身逃一边离开了王怀的宅子。匆匆忙忙的走回燕府,他回到自己的寝室,用厚重的被子将自己裹在其中,颤抖不止。一回想起刚才那动人心魄的刀光,他的心中便泛起一股寒意,即便裹的再厚都无法驱逐。
他没哆嗦多少时间,房间门便被人推开,燕怀天踏着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裹在床上的面如死灰的严子元,燕怀天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问道:“子元,你是怎么回事,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鬼,有鬼!那小子不是人,一定是个恶鬼!哪会有武夫会那种刀法,武夫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充沛的气血!王怀那小子一定是鬼!”
看严子元现在这个模样,燕怀天立刻便猜到对方是在王怀手中吃了亏。叹了口气,燕怀天清楚严子元心高气傲,没受过多少挫折。一旦受到挫折,往往便会一蹶不振,难以恢复。坐到屋中的椅子上,他随手拿起腰间的玉佩放入口中,一边轻咬着,一边问道:“东西给他了么?他是怎么说的?”
“给了。他说应该以直报怨,公子你是别有居心。”
燕怀天随即陷入到沉思之中。被人称作别有居心不会让他动怒,比这难听百倍的话都有人说过。让他在意的是那句以直报怨。这四个字看似普通,但细细思考却是有几分道理在里面。反复思考了一阵,严子元确定自己没有在书中看到过这句话,但也很难想象这句话居然出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王怀那个人,我以前是见过的。他只不过是个镇里面的一个小乞丐,每日浑浑噩噩,只有要吃的便什么都不顾了。那种人如同废物一般,即便给力量也是捏不起来的豆腐渣。”
燕怀天记忆惊人,只要见过一面便永生不忘,时隔数月也能清晰的回忆起对方的相貌来。望江镇总计有镇民五万人,每日经过的更是行商不计其数。而燕怀天居然连他们的长相名字都能记在心中,确实有一些神奇。
回忆了一番王怀的长相,燕怀天继续说道:“可是现在看来,此人却像变了个人一般。当面折断你的牙齿,说明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可居然又能说出以直报怨这样的话,却又不是个暴虐嗜杀的家伙。既对立又统一,这人我还真看不透。再加上他武功高强,只希望他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在燕怀天自言自语时,严子元依然裹着棉被,浑身颤抖,不断的重复着“鬼”这个字。叹了口气,燕怀天知道对方心神受创,若能迈过这道坎,日后修行必然顺水顺风。若是不能,只怕这辈子都会这个模样了。
正当他沉思时,一名府中侍女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贴在燕怀天的耳边说道:“公子,主母在屋中等你呢,说是有要事要谈。”
燕怀天的眉毛一跳,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悦,但还是站起身跟在侍女的后面走了出去。走进后院的宅子中,燕怀天看到周围的侍女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一名中年美妇站在镜子前,出神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主母是燕铁面的生母,与燕怀天没有半分血缘关系。虽已人过中年,但她保养得当,身上的皮肤每日都用珍珠粉护理,看起来如嫩豆腐一般,轻轻一碰都会挤出水来。
此时她身披一件貂皮缝制成的大衣,香肩半露,自有一股香艳之感。腰身以下则被裁的极紧,这让她臀部曲线异常明显,仿佛熟透的紫葡萄,轻轻划下便有汁水流出。
听到开门声,女子头也不回,对镜轻笑道:“怀天,你好些天都没来看我,叫我好生寂寞。”
女子的脸颊微胖,但看起来匀称丰腴,自有一番魅力。说出来的声音也是轻柔无比,不像是燕怀天的主母,反而像是等待郎君的少妇。只是燕怀天完全不领情,独自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水,取出药丸放入茶水中,一边小口吞服,一边说道:“最近事多,燕府上下都在筹划攻打黑风山的事情,我实在抽不出身。”
“那也该偶尔过来一次啊。这燕府虽大,但晚上的清冷,你是感觉不到的。”
自然而然的坐到燕怀天的身边,女子侧身躺入燕怀天的怀中,娇嗔的说道。见女子这般轻佻,燕怀天的眉毛又是一跳,不过并没有将女子推开。
小口将茶水喝光,燕怀天又运转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将吞下去的丹药药力彻底吸收。重新睁开眼睛,他看着一旁面若桃花的女子说道:“最近我大哥怎么样了?”
女子蹙起了眉毛,轻轻在燕怀天肩膀上一拧,说道:“你总是问你大哥如何,为何不问问我的近况?他前些天打输了,现在每日都在练功,怕是要登入巅峰武士的境界了。”
“这么快!”放下茶杯,燕怀天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我每日服用丹药,至今也只不过是个初级武士。想不到大哥稍微磨练一下就能提升,真是恐怖。”
“他是神武之体,你为何和他比?”女子无心的调笑了一句,却不知自己戳中了燕怀天的痛处,继续说道,“唉,这孩子真是烦人,每天都要来找我问候一番,真不知道有多闹心。”
话刚说完,门口便想起一连串的喧嚣声,丫鬟的惊呼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不久之后,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前些日子与王怀激战过一番的铁面。只是此时的铁面杀气全无,脸上还挤出了一个微笑。不过他的表情过于僵硬,这微笑看起来比怒容更加可怕。
“娘。”铁面一开口,便有一股野兽的气息迎面而来,让后院的几匹好马齐齐受惊,嘶鸣不止。挠了挠头,铁面僵硬的说道:“娘,有花,送给您。”
伸出手,铁面将手中小的不成比例的花放在门口,黄色的迎春花在雪地上分外显眼。将花放下后,铁面没有离开,而是僵立在门口,不肯离去。
“花送到了,你还站着干什么?”屋中的女子冷淡的问道。
铁面虽是他亲生骨肉,但她言语之中并没有多少感情,反而隐藏着一股厌恶。听到女子的声音,铁面又挠了挠头,说道:“娘的声音,想听。”
“现在听到了吧?那就走吧。”
“嗯。”
用力点了点头,铁面带着满足的神情转身离开,偌大的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后院。等到铁面离开后,一名侍女走到门前问道:“夫人,大公子送来了一束迎春花,该怎么处理?”
“那么低贱的花,送到燕府做什么。赶紧扔掉!”
“慢着!”喊住了即将把花扔到的侍女,燕怀天说道,“花开不易,扔掉太可惜了。找个花瓶放进去,再放到房间里来吧。”
“是。”
这是二少爷的吩咐,侍女自然连忙去办。不到一刻钟,花瓶便被摆到了桌上。被屋中的热气一烤,挂在花瓣上的雪花顿时融化,像是枚泪珠般晶莹剔透挂在花瓣上。入神的看着这支早开的迎春花,燕怀天陷入到沉思之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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