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觉睡到大中午，农田的事务偶尔想起来，就会去浇水，想不起来，也就不管。一早，朵朵拿着搓衣服，在一旁洗衣服，老爷子下楼梯，边敲着脑壳，说：“小姑娘，昨晚是谁把我扶上楼的？”

“当然，是我的哥哥啦！”朵朵满怀激情回答，只要一提到自己哥哥做了好事，便不由得高兴，就像自己在一场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出乎朵朵意料的是，老爷子只“哦”了一句，然后一声不吭穿着套鞋，往农田方向奔去。

跨出房门半步，停下脚步，问：“对了，那你哥呢？”

“一大早去干活了。”

“这么积极啊？”老爷子开玩笑着说。

“对啊，不然哪里有钱还房租，哪里有钱买其他东西？”

“真是好孩子，好了我去种菜去了。”

除了冬季，一天8个人左右的客户，这个概念对于亭林镇小浴室来说，已经不错了，可想谁知，淡季连个人影都不曾看见，例外的是，刘老板会常去给毛豆捧场，一进浴室，谁都不看，只选择毛豆给他搓背。

“刘老板，大家光临啊。还是一样搓背，一袋牛奶，1/2的盐是吗？”

“对啊，我都搓背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记得啊！脑袋记性不错。”刘老板夸赞着。

“谢谢刘老板夸奖。”

俩人聊着天，毛豆今儿个搓背比起以前欠几分力道，注意力不是太大集中，有时跟刘老板明明聊着儿天的，突然间不吭声了。

问道：“兄弟，你今儿个怎么啦？有什么心事？”

“没。。。没。。。”毛豆客气回答。

“一看你就有心事。说吧，有什么事我能够帮你的，一定帮你。”

“刘老板，冒昧我跟你说，我现在吧，和我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咱们家里出了点事儿，说来话长，具体很复杂，闯荡了很久，9月份是开学季，我给她找学校上学，亭林镇本来也就这么几所学校，都进不去。”毛豆一脸沮丧的搓着背。

“原来是这样，这个没啥大问题的，我一亲戚，就在浴室附近，隔着对面马路那个学校，你知道吧？他在里面当校长，看在我们好朋友关系份儿上，我帮你。”

“这怎么行呢？我也是随便说说，我淼峰何德何能，让刘老板帮我。”内疚之中带着些许激动。

“我说你这人吧，别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得，你有困难我帮你，你还嫌弃？你这人。。。让我怎么说你。”

“那行，按照刘老板的要求，我答应你。谢谢刘老板。”随后，从搓着背的姿势，跪在石砖地上，连磕了3个响头，把其余浴室的工作人员给看见，整的偷偷笑着。

刘老板从躺椅上起身，扶着毛豆说：“你快起来，我帮你并不是你要这样做，因为看在你人好的份上，所以才会这样。”

紧接着说：“要不这样，我等等搓完背，先去跟我家亲戚打个招呼，今天是星期一不忙，他肯定会在办公室，然后，晚上我等你下班，你几点下班？”

“九点！”

“确实挺晚的，我约他出来，一起附近找个地方聊一聊。”

“有劳刘老板了，这辈子你有我帮的着的地方，我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刘老板看着浴室钟表，显示离11点半，还不到30分钟，没等搓完背，从浴室换洗完，朝着附近学校走去。

“我是来找校长的，请问在不在学校？”双眼炯炯有神的对视着保安。

“在，你去找吧。第三幢楼第二间办公室就是了。”

当着保安面，拨打电话道：“王校长，我是刘生。有事跟你要说。”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咱都亲戚的，不是一个妈生，好歹我也是你叔叔侄子。别那么客气的叫。”

保安看呆了，另一个保安问：“你家亲戚啊？”

“对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俩保安摇着头，回答：“没什么问题。”

正是因为所有的员工，包括一切跟学校有关的人员，都是靠着校长给他们发工资，好比是一个公司老总，给手底下的员工发工资，若是触犯了什么规矩，或者是一些不该管的事，必定炒鱿鱼，这些个天干活的工资也可能会全无。

敲了几声门“笃！笃！笃！”里头一人喊着：“请进！”

还没等坐下，刘老板进门就说：“王明啊，我有个朋友他妹找了好几所学校，自己没有关系，遭受都拒绝，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让她进你这个学校读书？”

“这个难办啊！现在靠关系还真的不行，还需要有。。。”王校长用手势做着要钱的动作。

“这个好办。”

从兜里的钱包掏出20张百元大钞，一丝没有皱褶，平平整整，见百元大钞散发着刚从银行提取出来的味道。

王校长好奇的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和他什么关系？你这样帮他？”

“这个就你不用知道了，反正是个很好的朋友。这些钱你先拿去，要是不够，回头我在给你补。”

“够肯定够了，你通知他一下，今9月1号让他妹妹准时去报道。”

“好的，谢谢王明兄了。”

一到晚9点，毛豆瞪着三轮从停车场出来，他估计忘了赴约等候刘老板，要出去载客，却被刘老板在浴室门口喊住：“哎。。。别走啊！我帮你把你妹妹事情给摆平了。”

毛豆回过头的调转车头，下三轮说：“谢谢，你看那死丫头净给你添麻烦。”

“没事啊，现在的孩子不读书还能干什么？像我们那个年代，读不出书的人，现在工作多苦，自己创业成功了，就享福了，要是创业失败了，能干什么去？替人打工不成，99%的人去创业，失败率还挺高。”

刘老板看不出毛豆是哪个年代，这也不足为奇，毛豆满脸胡须，显得一副沧桑感，在刘老板眼里，就像是同辈的一代人。

接着，毛豆愁苦的事来了。光一整晚蹬三轮拉客，浴室搓背的钱，全部加在一块儿，存款也就大概在10000块钱左右。据刘老板告诉，学费一年起码1万5左右，剩下的5000块钱，上哪儿凑去。

之所以王明校长会答应刘老板，一个是学校处于民办制，另外一个是关系跟金钱，三者合一，就有机会进去，民办制这个不太注重，其余两者关系最为重要。

毛豆回到了出租屋，没心情继续拉客，老爷子一如既往的在喝着酒，据村里人说，老爷子曾祖上是地主，可谓家财万贯。从来不缺钱，之所以沦落现在这个样子，老爷子的爱妻卷着他的家产跑走了，他也就一无所有，说在惭愧，身体原因，也没得过一子，好在还剩下一笔钱，老爷子的私房钱给藏了起来，以至于没全部卷跑。

这晚，老爷子没醉。一时毛豆心情发愁，得以陪同着老爷子喝了几杯，性质一起来，什么话都统统说了出来，包括委屈。

比如：“我怎么这么惨？都怪我天生就是个穷人，给别人打工的料。”

老爷子劝道：“哎？千万别这么说，谁还不是一样？我也有烦恼。没有一个好好的家，就剩我一个人。”

补道：“来，小兄弟，我先敬你一杯。看在你上次帮我份上，以后有什么事，找我老爷子，”拍了两下胸脯子。

“我现在恐怕有一事相求。”

“你说！”

“能不能借个5000块钱？朵朵今年9月份就要入学了。钱我这几天上班攒了很多，也不够，就差那么一点了。下次赚了钱，我再还你。”毛豆诉苦着。

“没问题啊！这点事算什么事，就是小事，一会儿喝完酒，你跟我老爷子去我房间拿钱。”

朵朵在出租屋门缝一侧偷偷，给听见了毛豆和老爷子的对话，俩人匆匆上了楼，朵朵收拾着饭桌上的残局，战场上收拾残局都是一些后勤干的活儿。

老爷子从柜子里边，拿出一铁盒柜子，因为是铁盒，不是那么灵敏打开，用手掰了又掰，最后采用牙齿给咬开。盒子很精致，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有百元大钞，也有几十块的，拿出一捆50张的百元大钞给毛豆，说：“你现在拿着这个钱不保险，不如先存银行去。”

毛豆很懂事，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存入了自个儿的银行，每次一见到老爷子，总会恭恭敬敬的，自己要是保姆，愿意伺候老爷子一辈子，服侍着老爷子，好比贴身保镖一样。

9月的天即将到来，毛豆浴室对面的学校，今后也就是朵朵上学地方，许多家长开着汽车，有分宝马，也有分奔驰，就没见一个家长送孩子是用三轮车的，最多的也还会有摩托车，但摩托车也分等次，哈雷、ktm、川崎等等。

朵朵没觉得这有些社会不公，反而觉得很神采奕奕，被保安叫住：“那个蹬三轮车的，给我停下，这是学校，不能进去。”

毛豆问：“为什么不能进去？你看人家的汽车都进去了。”

“这是你能进去的吗？人家是贵族家庭，你看看你穿个破衣服，这像什么？”

支支吾吾说：“我。。。我。。。什么都不像。我像个什么东西？”

保安回答：“你不是个东西。”

毛豆说：“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保安：“我不是个东西，你是个东西。”

已被毛豆绕晕，说：“你是个东西，我不是东西。”

“你找打，竟敢戏弄我。”

这时，朵朵从三轮车后边下来，备着个书包，是毛豆日以夜继织出来的，帆布制的，斜挎着说：“不许你骂我哥哥。”

“算了，我放你小子一马，快进去吧！”

另外一个保安，喊住：“那个蹬三轮车的，别进去。”

其中一保安制止，说：“我让他进去的，便宜了他吧！”

三年级总共6个班，刚好在第一幢教学楼，处在底楼，对于学生出行也方便了些。毛豆停完三轮车，问道：“妹，你班级在哪里？我给你去交学费，交完我再去上班。”

朵朵摇着头，无知的看着毛豆，回答：“我也不知道。”

毛豆眼看着那一排，三年级一共6个班级，每个教室玻璃窗都贴有红色的纸，纸上写着：三年级（1）班、三年级（2）班。。。。三年级（六）班。不嫌麻烦的一个个教室问了过去，刚好问到三年级（3）的班主任，碰见正好在跟其他学生父母收着学费，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老师您好，请问咱们朵朵是不是这个班学生？”

“你练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哪个班？还上什么学？干脆别送来上学了。来上学了，也傻不拉几的。”（3）班的班主任边收着钱，边瞟了一眼。

连忙承认错误：“不好意思老师，是我这个孩子家长没用，都怪我，对不起啊！”

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说道：“进来吧！孩子。”

“谢谢，请问老师一共学费是多少？”毛豆问。

“你看人家给的都是1万5价格，都一样，不多不少，多了我也不要。”

随后，毛豆从皮夹子里掏出张农业银行卡，递到了班主任面前。反拒绝：“对不起，不收银行卡。”

因学校建立于1990年，属于老旧，经济跟不上，也没有开通银行刷卡业务，从头到尾都是几大袋的现金，这也同样把其他的学生家长搞得晕头转向，明明在准备去学校前，还亲自数了几遍，偏偏到了付学费时，少一张，少两张，也没辙，就自己补了上去，当作少的几张丢在了大马路上，施舍了乞丐。

毛豆对着正忙碌数钱的班主任，说：“我去去就来。”

“行，我等着你。小姑娘就在这里呆着吧，你要是累了，就这里座位上坐会儿。”

想不到，这个班主任虽然酷似一副冷冰冰，但还有人情味。

阴差阳错，大热天银行就连取款机，以及里边儿存钱、取钱的人比较多，简直排成了一条长队伍，看不到尽头，一个镇就这么个银行，毛豆只好等了又等，边擦着汗，边看着时间。

班主任数完钱，然后抱着回办公室，就像挺着个大肚子的孕妇，走的十分慢，但又急，就怕孩子突然在不急着走，就要身体承受不了那份力。

接着，立马跟个已经做完了手术，怪手术科技高超，几分钟就可以做的连个“痛”字，都只字不提，活蹦乱跳的，跟上过手术台的病人一样。

从教室外头走进，一开始一句话都不说，板着个脸，像别人欠了债似的，于是有一学生不识相，依旧嚷嚷着，没个学生样，很鲁莽，因此，班主任拍着讲台，是忘却了手拍讲台的一个力，完全不痛，还是心里装着：哎呀，我手好痛，怪刚才拍的太重。便从喉咙喊出一句：“静一静，还有个学生样子没有？”

顿时，教室一片鸦雀无声。教室外头一男子进来，一句“报告“也没打，一男学生叫山俊的，问：“老师，他也没有打报告啊！”

“那不一样，他是学生家长。”班主任一副犀利眼睛，死死盯着说话的男生，就好似可以把他吞下肚子一样，害怕的不再敢提问。

“老师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从包里拿出一捆钱出来，放在讲台上。

班主任和毛豆俩在讲台上，开始了聊天，台下的学生看的个可是津津有味，私底下依然放了胆子在交头接耳，各种八卦着该男子和班主任直接的种种关系。不慎，传入朵朵之耳。

大吼一声：“那是我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班主任和毛豆一同转过头，看着朵朵，说：“这小姑娘，你咋啦？”“妹妹，你怎么了？哥哥来给你交学费了，你要在学校听老师的话，不要让哥哥担心。”

随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不听解释：“那是这小姑娘他家里人，给我交学费来了。没什么事，现在开始入学第一天，我给大家说说学校规定。”

“从来学校，7点20分必须都要到教室，10分钟交作业，7点半开始自习，8点出操。。。。。。4点半放学。都记住了没？”

步骤细节实在太多，一些记性不是特别好的学生，摇着头。班主任想了个法子，说：“不过也没关系，针对那些记不住的同学，我还有其他办法，我会办公室打印出来这些规章制度，贴在咱们教室的门后墙上，你们下了课，或者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当然，那些记性好的同学一遍就可以记住了，用不着看了。”

只有朵朵一人拍着手，在讲台下的第一位子上，说：“好，记住了老师。”

之后，朵朵成了班主任眼里听话的好孩子，印象也特别好，不比别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