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这艘楼船便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有一个管事媳妇登上船来,笑眯眯的解释道:“公主殿下说,老在船上也怪腻烦的,她叫人打了围屏,请各位姑娘移步,咱们就在围屏里,听着外面的才子们吟诗作画,岂不快哉?”
众位姑娘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拒绝。
的确,坐着楼船,在湖心岛周围绕圈,还是看的不真切,若是打了围屏,却是可以听到才子们的声音,尤其其中还有小段状元!
登时不少姑娘都怦然心动了。
见众位姑娘都没有反对的意见,那管事媳妇欢喜的去传话了。
很快,这艘楼船和另外一艘青竹船也齐齐的靠了岸,叶倾倚在窗边,向着岸上看去,见从码头开始,一条三尺宽的围屏已经搭建出来,用的全部是上等锦缎,月白色的料子,围了足足百丈的空地,壮观至极,叶倾不禁暗道,平阳公主真是好大的手笔。
楼船上的众多贵女显然也被震撼到了,尤其是其中一位,身上的裙子料子,和那围屏用的料子一模一样,登时就又羞又窘,眼圈瞬间泛了红。
这些贵女们来参加宴席,自然不会只带一件衣物,只是都被丫鬟掌管,这楼船不大,各人也都没带了丫鬟上来,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换用的衣物,急的那姑娘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就落了下来,嘤嘤道:
“我不去了,你们去耍吧,呜呜——”
叶倾眉头皱起,思索片刻,伸手招了候在一旁的管事媳妇过来,低声耳语了几旬,那管事媳妇听了,连连点头,很快奔下了船。
这帮子姑娘倒也有爱,一个个竟是不下船了,围在一起安慰那穿着月白色裙的少女。
那管事媳妇下了楼船,直奔另外一艘青竹船而去,隔着竹帘子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太太,叶大姑娘提议,何不在姑娘们下船前,让那些青年才俊们在这围屏上题上字画,如此姑娘们走过时,便可以点评一番,又风雅又有趣。”
林夫人眉目一动,浅笑道:“啧啧,我这无缘的儿媳妇真是越来越讨我喜欢了——”
她侧过头,对着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吩咐道:“红袖,你去平阳公主哪里打个招呼,对了,不要说是叶大姑娘说的,叶贵妃和平阳公主,可是不怎么对付。”
唤作红袖的丫鬟甜甜一笑,应了下来,掀开帘子飞身而出,帘子掀开的功夫,林夫人见先前那管事媳妇还没有走,不由奇怪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那管事媳妇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道:“叶大姑娘提议前,靳老尚书的孙女靳三姑娘的裙子,和那月白色的围屏撞色了。”
林夫人沉默半晌,轻声问道:“叶大姑娘和你说话的时候,可有故意提高声音?”
那管事媳妇慌忙摆手,连连道:“没有没有,叶大姑娘把奴婢叫了过去,悄悄耳语,绝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林夫人轻笑一声:“没想到这叶大姑娘还是个菩萨心肠,我倒是对她越来越好奇了,真想快点见到她。”
上一次,叶倾来林府大闹,刚巧赶上林夫人去城外避暑,却是没有碰上。
平阳公主那边很快传了信来,大赞出主意的姑娘蕙质兰心,这法子真是妙极,她马上就吩咐下去,叫那些才子们一试身手!
林夫人就传话,请两条楼船的姑娘都不要下船,且候上半刻。
叶倾又喝了两盏茶,围屏终于安置妥当,姑娘们犹犹豫豫的看向了靳姑娘,靳姑娘登时急道:“我不下去是实在没脸见人,你们磨蹭什么,快去吧,小段状元也在呢!”
姑娘们登时意动,原本坚定的态度也犹豫起来,叶倾好笑的摇了摇头,一牵叶茹的手腕,“走,我们先行!”
刷刷刷,无数鄙视的目光看了过来,叶茹狠狠的瞪了回去,片刻后,叶茹揉着眼睛叫道:“她们人太多,我瞪不过来,眼睛好酸!”
叶倾又好气又好笑,“你瞪她们做什么,跟我下船就是了!”
这些姑娘的小心眼,叶倾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帮了那姓靳的姑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如同她昔日里处理皇宫内的无数杂事一般,身为皇后,总不能把自己做的每件事都张扬一番吧,那也太可笑了。
叶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二人很快到了船舷旁,叶倾手里的折扇刷的打开,一步一摇的下了船。
那帮子高门子弟此时刚刚题完了字,却寻了理由不肯走远,远远的见一个书生迈着四方步从楼船上下来,登时炸开了锅:
“那是谁?怎么上船的?”
“不管是谁,弄死再说!”
“偶像啊,简直是吾辈楷模!”
段修文站在二皇子身后,远远的看着那身材纤细的书生,自然一眼认出了叶倾,心道,表妹怕我认不出她来,还特意穿了这么一身标新立异的书生袍,真不愧是我家表妹。
听到身后一帮鬼哭狼嚎,不由转过头去,轻咳两声道:“诸位仁兄,你们都没看出那其实是英台兄吗?”
“英台兄?”
众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
“段老弟说话总是这么拐弯抹角!”
“直说女扮男装不就完了!”
“段兄这么一说,我倒是也看出来了,这腰身可真细啊。”
二皇子突地回头,轻描淡写的看了那说话的青年男子一眼,淡淡的道:“事关闺誉,还请慎言。”
众人一下子哑了下去,却在心里不约而同的腹诽道,一个专门勾搭别人媳妇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道德败坏说的就是二皇子,二皇子就是道德败坏!
林栋刚安置好几个弟弟,却落在了叶倾后方,搭乘小舟,匆匆来此,站在舟头,远远的望见岸上独自行走的窈窕身影,不知怎地,竞恍生隔世之感。
一个眨眼的功夫,叶倾已经进入到了围屏之内,月白色的围屏此时被各色墨迹覆盖,倒是显不出原来的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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