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厂的女业务员被抢劫那件事,还尚有余温,谁也没有料到飞扬厂的王通军,也跟着倒了一大霉。
周日,按照飞扬厂的惯例:车间白班人员六点下班后,晚上不用加班;车间夜班人员吃过夜宵后,统一从十二点开始上夜班。
开发部样品组的王通军吃过晚饭,将厂牌挂到了02岗,然后跟三班值班的保安于定原打了声招呼:“老于,我晚上迟点回厂,你记得给我开门。”
“早点回来,外面治安不好,小心被抢劫了。”于定原善意地提醒王通军,他是昨天才从老家赶回厂的。
“瞧你那张乌鸦嘴,它可不是一般的臭。”王通军黑着脸,有点不高兴了。
于定原知道,王通军这小子每逢周日,总是逮住机会跑到外面网吧打游戏,不到半夜十二点,他是不会主动回厂的。
王通军到了网吧,交了费,左转右转找了一台空着的电脑,开始打一款叫做“传奇”的游戏。
玩到十一点半,他才恋恋不舍地下了机。
从网吧出来,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便就近找了一处烧烤摊坐下,点了七、八串烧烤,叫了两瓶冰冻的啤酒,自斟自饮,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两瓶啤酒见了底,烧烤吃了个精光,人也喝得微微醺,王通军掏钱结了帐,摇摇晃晃地慢慢走回飞扬厂。
过了十二点以后,路上基本没车,也没了人,一条敞亮的大马路,仿佛是特意为他一个人修的一样。
王通军顶着皎洁的月光,一摇三晃地走着,他的嘴里还哼起了欢快的小曲:“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丽、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
突然,他感到了下腹部一股浓浓的尿意袭来。不行,得找个地方撒尿,快憋不住了。
他好似做贼一样的,朝四周望了望。
咦,绿化带边上的灯光,似乎比较暗淡一些,就去那个点方便吧!
他的嘴里继续哼着小曲:“我承认都是......”
结果,“月亮”这两个字,还没有唱出口,他就感觉到腿,好像被什么硬东西绊了一下,接着整个身体就失去了重心,跌跌撞撞地向前俯冲而去,最后,“扑通”一声卧倒,全身趴在了地上。
他的两只手,被人生生地反扣在背上,头被一只膝盖,狠狠地抵住,动弹不得,嘴巴里有一股咸味,牙齿都被嗑出血了。
“梁宽,你特么的找死啊!”王通军挣扎着,努力想把头抬起来。
“让你骂,你个破街仔!”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王通军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梁宽。
“救命啦!打劫啦!”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反抗,并且大声呼救。
“咚咚咚......”他的头上接连挨了几记重拳,在眼冒金星的同时,又觉得鼻子里一热,那个不争气的鼻血,也淌出来了。
王通军趴在地上晕呼呼的,他的嗓子干涸,喊也喊不出来,眼前除了跳动的星星,还有一片白雾茫茫......
抢劫犯把他的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包括手机、钱包,悉数被抢,连他紧紧攥在手里的五块钱的块票,都被凶狠的抢劫犯们强硬地掰开手指,给抢走了,这可是烧烤摊老板刚刚找给他的零钱啊!
这伙抢劫犯,真特么的没有一点人性可言。
最让王通军感到窝囊的是:抢劫犯们怕他横在路边,一不小心被车给压死了,几个人索性把他拖到了绿化带边上,让他仰面朝天,摆成了一个“大”字,因为这样目标大,会引起路过的人的注意,醉酒倒地而致死的机率小。
其中有一个抢劫犯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带温度的浓痰,又对着他的胳膊肘狠狠地踹了一脚,并且叉着腰嘲讽他:“吊毛,没几个鸟钱,别特么的半夜三更在街上瞎晃悠,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打打手枪’就行了。”
王通军虽然被揍得有些找不着北了,但是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那一口恶心的浓痰、那一段嘲讽的声音,都被他牢牢地记住了。
一年之后,这伙抢劫犯能悉数落网,谁能想得到全得益于王通军今晚的挨揍。当然了,这都是些后话。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式,睁大眼睛平躺着,仰望着天空,直到这伙抢劫犯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耳朵实在是听不到了,他才摸索着站起来,撒了泡尿,尔后连滚带爬地跑到02岗求救,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02岗是梁宽上夜班,中班的于定原在交接时跟梁宽说了,王通军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到时记得给他开门。
梁宽及时将情况用对讲机通知了向天。
姜队长在对讲机里喊道:“向天向天,马上打110、呼叫治安队。”
110和治安队的人,先后来了,一番调查折腾,也没有弄出一点眉目,留下一句“等消息吧”,一个个都走了。
王通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胳膊和腿部都受了皮外伤,鼻血流在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像个唱花脸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趾高气扬。
他以前可恶归可恶,可是现在,他又可怜得很。
梁宽从02岗的医药箱里拿出了双氧水,给王通军受伤的部位进行消毒。
“谢谢你了,发了工资后,我请你喝酒。”王通军捂住肿着的嘴。
“你不找我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大哥。”梁宽淡然一笑。
王通军心里有数,梁宽指的是上次他俩发生的不愉快。
“你别取笑我了。”王通军苦笑着。
“没有、没有,你别放心上。”梁宽回应道。
消了毒,梁宽给王通军的伤口,敷上了云南白药。
“我回去得把这张脸好好洗洗,日他个先人板板的,那个王八蛋吐了一口痰在我脸上。”王通军咬牙切齿,看他那个样子仿佛要把人吃掉一样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梁宽安慰了一句,他看到王通军的脸上有几处紫色的淤血,估计至少十天半个月才会消散。
王通军肿着的嘴巴,上下左右嚅动了几下,没有说什么,不过从他的眼中,有一种湿湿的东西正在慢慢溢出......
飞扬厂对王通军被抢劫一事,非常重视。
余总责成管理部专门出了通告:要求飞扬厂员工外出必须保证俩人以上,夜间外出必须十点之前回厂。超过十点回厂的,必须电话通知到02岗报备;夜不归宿的员工,必须提前写好“外宿申请单”存放于02岗。不按规定执行的员工,罚款100元,且在厂区之外,所发生的一切事由,均与本厂无关。
王通军这次被罚了100元,人财皆空,一个字:“惨”。
“这叫‘杀鸡儆猴’,主要起威慑作用的。”汪经理在保安队的会议上说。
经过这件事后,飞扬厂保安队的巡逻范围,扩展至厂区周边五十米开外的区域。姜队长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员工感觉到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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