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家住何处?芳龄几许?”小生面若春风拂柳看向身侧女子,女子芙蓉玉面,眉眼含笑,停住脚步,“家在咫尺,年方二十又三。”闻言,小生翘首,门楣上悬着一道黑色漆底匾额,四个鎏金大字落入眼底“暗香浮动”。小生面颊上的笑意瞬间被抹了去,握着伞的手也紧了几分,这地儿他许没进过,但是何之地却心知肚明,烟花柳巷颓靡之所。女子瞧着他,稍有无奈,倒也未言其他,“多谢相送,现在雨下得紧,公子不妨先进来躲躲雨。”未闻答音。忽而一群姑娘推搡至门口,为首之人一身妖红塑柳腰,一双媚眸摄心魂,“呦,我当这风雨无阻的是哪位浑人呢!原是则虞姑娘回来了!”红衣女子停了停,细细打量着则虞身旁的小生,“啧啧啧,这位小公子长的倒是俊俏,只是面色夹生,不似常客!”“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常来走动走动就好了。”娇媚之音,酥人心骨。
则虞走向檐内,温着声,“都别围着门了,快让公子进去避避雨。”姑娘们分至两侧,留出条道。小生涨红了脸,将头偏至一侧,有些慌乱恼,语气倒也还算客气,“看着姑娘气质干净,原以为是正经人家的小姐,不曾想,是以我貌取人惹了祸!”说罢一股脑儿跑开了。则虞欲作挽留可奈何那人脚下生风,归心似箭。则虞看向红衣女子,佯嗔,“牵机,就你会贫!瞧把人吓得,这么大雨可别淋着!”
牵机勾起艳唇,“则虞,这可怨不得我,我这是恪守本分!若我真的对来人不闻不问,你这生意还如何做得去?不过这些小生都是一副君子做派,正经可爱的很。”
则虞走进里堂,掸去发梢的雨滴,“可爱倒是真可爱,只是这一个个到了这里就像进了罗刹之所似的!那逃离的速度说是一日千里都不为过。”
牵机展颜大笑看向一面若梨花之人,“扶桑,你说等到哪天我们卸下这玉面朱唇,那些小可爱会不会也跟在咱们身后打转?”扶桑浅笑不语转身上楼,与牵机的明媚娇艳不同,扶桑温婉沉敛。牵机见她不睬,自觉无趣,抓了把瓜子也朝楼上走了去。
则虞打理好湿发,褪下外衣,转身瞧向一干净白皙的少年,“吉甫,容姨呢?”
少年声音稚嫩,“方才有新人来,容姨让我在这候着虞姐姐,说若见姐姐回来,便让姐姐过去瞧瞧。”
则虞微微出神,未料这种阴雨缠绵时候竟有人送姑娘来,何至于此?
“姐姐不用着急,先换下湿衣,姨娘若见你这副样子,肯定又要数落我了。”
则虞笑道:“好,我换身衣服再去。”吉甫抓了抓头,一脸灿烂,两颗小虎牙骄傲地裸露在外。
则虞换好衣服后,便走向后院的一间屋内,一位中年妇人微笑起身,“姑娘回来了呀!”
则虞盈盈道:“方才拐了个良家公子,果不其然,和以前的那些都一样,还未进门就都逃窜了。”“容姨,我可是允了你的要求,尽快觅得好夫婿,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我也没辙。”
容姨眉眼温柔,“姑娘是明珠,总会有人懂的,知你的人何其有幸!只是姑娘也莫要心不在焉,多少还是要费上些心思,不要敷衍我这个老人家。”二十三岁早已过了婚嫁年纪,还是尽快嫁人得好,尤在此笙歌之地,久居并非益事,思及此,容姨眉心微拢。
则虞有些觍颜赔笑,忙拉着容姨的胳膊,“容姨,我觅夫之心,日月可鉴,岂会敷衍于你?只是这谈婚论嫁怎么也需两情相悦,容姨也不想我随便找个人便嫁了吧?”
容姨说她不过,也自知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便也作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看看这两个丫头如何?”
则虞这才转身坐下,视线扫过夫妇二人,落在姐妹二人身上,“想必容姨已将这里的规矩告诉你们了,我也就不多舌了,只有一个问题,问且只问一次。”则虞凝敛双眸,指尖轻点桌面,“可是自愿?”姐妹二人泪眼婆娑,缄默不允,檐外雨大珠小珠落玉盘好不热闹,倒衬得屋内有点寂静单薄。则虞垂下双目,眼神让人难以捉摸,“送客”。铿将有力。
容姨似有不忍,对于那些走投无路来到这里之人而言,留与走都是图添烦恼罢了。“我家姑娘的话很明确,回吧!”
良久之后,姐妹二人回了话,“我们是自愿的!”这语气倒有些坚决。
“容姨,带她们去验身。”则虞语气不染任何情绪,也未予她们任何反悔的间隙,既已有此意,当断则断。容姨领着两丫头进了里屋。
片刻,容姨从里屋出来,看向则虞摇了摇头。则虞从凳子上起来,手指依然在敲打着桌面,“既是未经人事,那价钱便高些,五十两银子。”夫妇二人羞愧难当的面上稍有欣慰,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而言,若省吃俭用,可度一生。自知这家出手比西街那家的“宜香阁”出手多了一倍,二人连忙道谢,姐妹二人哭丧的脸上也泛了些笑意,似是解脱。
则虞背过身去,这“谢”字有些刺耳,“桌子上的契约,签了。”一切安排妥当,姐妹二人与父母告了别后,便随则虞去向前堂,则虞语气平淡,“既来之,则安之。既选择如此,莫要怪怨旁人。”姐妹二人点了点头。则虞接着道,“姐姐名为白檀,妹妹名为白芨,之前的名字愿不愿记得,随意!”“只是,不要让它出现在这里。”姐妹二人又点了点头,除了点头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前堂,则虞拍了拍手,“姑娘们,新来了两个姑娘,过来认识一下。”吉甫和一些姑娘正在布置台面,闻言,便都围了过来,“自我介绍下吧,随意一些,不必拘谨。”
姐姐的声音绵软似流水,“我叫...白檀,这是我妹妹白芨。”
妹妹的声音清甜如莺歌,“我叫...白芨,这是我姐姐白檀。”
这介绍确实行云流水,颇具风格,对仗工整,无多冗杂,姑娘们一阵哄笑。这姐妹二人仿若被调戏了般红了脸,则虞也似笑非笑,“行了,行了,都散了去吧。”姑娘们便各忙各的了。
则虞接着道:“吉甫,你过来。”
“取六十两纹银,送去后院。”吉甫点了点头,“完了之后,给两位姑娘安排入住之事,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将她们交给扶桑。”则虞看向外面渐息的雨势,“一会儿,若方老板送胭脂水粉来,你按票据付钱即可,票据上有我的印鉴,你看着点就好。然后让牵机将胭脂水粉分发给姑娘们,她最懂这些。”“我有些乏,先上去了,有事叫我。”
“虞姐姐你就放心休息吧,有我在,保证不会出乱子。”则虞温柔地抚了抚吉甫的头发,便转身上楼。吉甫对着白檀白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
白檀很是疑惑,小声嘀咕,“刚才在后院,定的不是五十两吗?为什么又变成六十两了?”白芨也是不明白。
吉甫刚迈出的腿闪了回来,“虞姐姐说六十两那就是六十两,她向来出手大方,从不苛待任何姑娘,但你们也要知道,我姐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两姐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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