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踏破树荫，绿叶婆娑起舞，迂回穿插在山涧，九转回环曲折之境，“你这，就是不准备好好走路了吗？”刚翻过一处峭壁，斜眼看向百川脚下的蓝光，林叶陶悻悻地说道。

以九十度倾斜，站立在峭壁上，近乎平行于地面，百川一脸轻松地跟在后面。“哦？你不也开始练习这招了吗？就当做锻炼好了。”林叶陶一脸无语，显然是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

一天前。

魔法，最基础的是起手式。作为几乎所有魔法构式的第一式，用来凝聚魔力。世界元素经身体纯化为魔力，过程缓慢，甚至停滞。起手式能大大加快这个过程，换句话说，起手式就是凝聚魔力的过程。

看着用不知名颜料画在手上的圆形魔法阵，双手慢慢向前平伸。“嗯……好像没明白。”

“想象你身体里有一股无尽的力量，现在把它聚集在掌心。好比瀑布溪流，自然而然地缓缓流淌，没人让它流过，也没人让它停止，只是那么一成不变地流着。”

“嗯……”

点点绿光慢慢从皮肤中钻出，缠绕在胳膊上，非常，极其，特别缓慢地向手心聚拢。

百川突然伸手拍了一下林叶陶。

“砰！！！”

林叶陶被吓得一颠，手臂上的绿光炸开，喷出气流，吹散了他的发型，还险些跌倒。

“你搞什么？！！”

“看你那么慢，”百川一脸人畜无害地说：“想让你加加速。”

幽怨地瞅了百川一眼，转过身子继续试了起来。虽然风元素聚集时，小臂酸痛，简直就像沙石被风刮起，擦过身体，但对魔法的好奇还是战胜了身体的痛楚。

“你要有想象力！”百川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然后又是一声“砰”。

林叶陶极其委屈地瞪了回去，“这和想象力有什么关系？”

“你要明白，你就好像是天空中的白云，拼命收拢，白色堆积成灰色，隐隐蕴含几滴雨露，却又含而不发。就像极其自然的一件事，仿佛天公要下雨，有好似极其不自然的一件事，犹如万丈晴空一抹墨色。”

“这并没有什么……”最后一个“用”字还含在口中，林叶陶惊奇地发现，手掌中开始凝聚了一枚小小的光球。

正当他打算仔细观察一下时，百川缓缓地继续说：“你还要明白，你就像黑漆漆的乌云，自带着无数雷霆，金黄色的电矛来回涌动，像是在说，时刻准备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广阔无垠的大地在这压天的巨大黑幕下，也显得分外渺小，就连地上的万兽都在瑟瑟发抖。砰砰砰砰砰砰砰！”

正认真地听着百川的描述，就这么被最后突兀地一吓，直接让手里的光球脱手失控，飞了出去。林叶陶这时才看到那青色的光球已经手掌大小，就这么径直飞出去撞到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

察的一声，小树就被光球炸开的风吹折了，从半截处倒了下来。

林叶陶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手心，就当他打算大喊，我从此也是魔法师了时。百川淡定走来，擦掉了画在他手心的术式，“现在再试试。”

累得满头大汗，林叶陶这次也没有再次凝聚哪怕一丁点风属性魔力。还未等百川发问，林叶陶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

“要是魔法仅仅是想想就能完成的话，”百川摸着林叶陶的头说，“那不就满大街都是魔法师了吗？据皇室统计，大约百人中才会有一个魔法天赋拥有者，而五个魔法天赋拥有者中才有两三个人有机缘拜师学习魔法。换句话说，魔法并不那么简单。”

低头看着手上残留有痕迹的魔法阵，林叶陶略有所思，“魔法都是靠这个吗？擦掉就没了？那你们使用魔法时也没有这个啊？”

“当然有！”百川不加思索地说道。百川缓缓抬起一只手，细小的魔法束堆积成一个圆形，然后渐渐变得精细，赫然变成了之前林叶陶手上的魔法阵的样子。在魔法阵形成的瞬间，百川的手就好像生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牵引着四周的能量在此汇聚。

“这，就是每种魔法的第一步，没有例外。你手上画的，只是为了辅助你罢了。至于后面的，就属于怎么运用这些凝聚的魔力来达成各种效果了，这些以后再说。照着这个，尝试凝聚出起手式的结构。什么时候，不再需要画上魔法阵就能完成起手式，你就算在魔法师的道路踏下了第一步。”

一个多小时以后。初尝“美食”的新鲜感渐渐被身体的劳累所取代。

“嗯？唔！呃？”满天大汗的林叶陶倒在树边，“这也太复杂了，凝聚成一条线，一个圆还行，但这是个图案啊？”

就在林叶陶抱怨的刹那，百川抬头看了看天。源源不断的细丝从他体内钻出，幽蓝色的光影纵横交错，穿插编织，一只无形大手就那么巧夺天工地创作着它最得意的作品，二十四个六芒星圆环包裹着无数晦涩的符文，交错重叠，隐隐构成了一副更大的图像，拱卫在他的身边。这一刻，他倘若一尊神灵，一呼一吸之间都带有无上尊贵。

来得华丽，去的却匆忙。

砰的一声，就像火苗熄灭，所有的光影全都消失不见，就像天地间从未有过那一刻。

“拿出昨天你向我拜师的那种劲头，难不成你以为魔法是靠抱怨得来的吗？”

林叶陶收起羡慕的目光，显然是被刺激到了。自己连个小图案都凝不出来，百川这家伙搞个这么复杂的东西出来，这不是人比人气死人吗？林叶陶心里暗哼一声，不就是一个图案吗？分分钟做给你看！

夕阳落下，油酥酥的赤色晚霞涂满了天幕。

“我成功了！啊哈哈哈！”

不停从掌心凝聚起手式，再通过起手式凝聚魔力球，林叶陶开心地抛飞着它们。像小丑，像杂耍，像刚刚获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感觉如何？”百川亲切地问道。

“嗯，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好像，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这就叫新世界了？来给你看看真的新世界！”百川打趣地说道。

说罢，百川的左眼完全化为墨蓝色，像深邃的大海，带着不可违抗的懿旨。伸手一抬，泥土破开，巨石浮空，土墙筑成，屋舍骤现。随手一压，溪河两断，水花喧哗，百鱼跳空，筋肉立显。双臂一招，微风阵阵，花香微渺，香菇飘来，食材瞬齐。

林叶陶看得发愣时，一条烤得金黄的小鱼就已经飘到他面前，看得他直接咽了一下口水。那一口咬下去，酥脆的鱼皮嘎嗞作响，滋滋香气喷涌而出，牙齿穿透那润滑如脂的鱼肉，携带着鱼肚子里的调料一并咀嚼，满足感从舌尖爆涌至整个口腔，让人如饮美酒，不知酣醉。

片刻之后，满足地躺在土床上，桌子上摆满了鱼骨头，林叶陶悠闲地伸着懒腰。

“嗯，嗯？”他突然醍醐灌顶似的看着百川，“你有这种能力，那，前几天我们为什么在山里受那么多苦？天天风餐露宿？”

“呃……嗯……我给忘了我还能那么厉害，你要知道一个人优点太多，会忘了自己究竟有什么优点。”百川一副卖弄的神情。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喂！”

“那就说说你今天的感悟吧！”

“啊，这么突然，我感觉挺好的，就是……”

就好像等着这句话一样，还没等他说完，百川立刻接道，“那么，明天继续，嗯？”

看着百川脸上堆起的坏笑，林叶陶打了一个寒颤，小声说，谁怕谁，谁怕谁。把被子蒙过头，睡了过去。

就在他们安然入睡时，一场漆黑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着。

某阴暗的教堂。

黑衣人：“你准备好了吗？”

老人：“还需要准备什么，这个计划我都执行了十多年了！”

黑衣人：“好，按计划进行吧，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老人：“我还是那句话，这个人不是你能控制的，不能活捉，我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杀了他。”

黑衣人：“你不懂他的价值。”

老人：“我只知道，一切以组织为重，而不是你那恶趣味的好奇心。对了，它的状态还好吗？”

黑衣人：“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放心，它现在很好。完全足以继续执行计划。怎么，日久生情了？”

老人：“胡说，我就是担心十几年的努力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

两人陷入了沉默，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这个，不用担心，这次我们准备了备用计划。”黑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呵呵，真好，对付一个土著竟然要这么大动干戈。”老人似笑非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