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选择走势向上的洞穴,在王叔的印象里,这里的海拔早已远远超过了当初他们沉下来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确实是越来越接近地面了。但越是向上,那种不安的直觉便越来越强。
脸上痒痒的。
“嗯?这是?”陈东峰从脸上抓到一根随风飘荡的蛛丝,“这里还有蜘蛛吗?”
“还不少呢!”王叔回应道。
顺着王叔指的方向看,前方的路上横贯着海量的蛛网膜。其实,这已经不能用网来形容了,因为那蛛丝相当粗,像驳船用的缆绳,每张网都仿佛黏膜,十分紧实而且弹性相当好。
一刀刚砍上去,还好足够锋利,能够将其刺破。可那果冻样的蛛网如黏胶一般附在刀身上,每砍几下,都得费很长时间清理,不然的话,被黏胶粘住的刀刃在蛛网黏膜上根本砍不下去。
王叔没打算用药水处理蛛网,毕竟剩下的库存已经不多了。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前进,众人也看到了隐藏在蛛网后面的怪物。
从那小小地洞里钻出来,眼前的世界让人觉得很不真实。仿佛喝醉的赌徒在饭桌上吹牛,夸大着自己的丰功伟业。就算最多只赢过几两金银,在美酒入肚之后,整个国家都能说成是他的。
他们现在就在几千米宽的深坑底部,抬头仰望,那高不见顶的地方似乎可以直通地上。而这里在感觉中离着城池,不会太远。
等等!
城池!
在那么深的黑泥里,城池为什么会浮在地上?这里要是直通地表的话,那为什么没有看到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这鬼地方像个中空的柱子,在城池下面撑着!这个消息颠覆了他们四个的认知,带来一种无知的深深绝望。
城池是凭借这里的地形所以幸存的吗?不对!城池有着上千年的历史,这黑泥只是近三百年来的变化。没人能够预知这场灾难,事先选择这里避开灾祸。那么,他们的幸存是偶然?
不,不对,太巧合了。三百年前,那些被抹去的历史空白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所有人迷惑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身影悄然而至。
八只跟房屋一般大的紫色单眼闪着黑黑的光,像是那种带视窗的锅炉,可以看到里面熊熊的火焰。每一根棘刺都有着长矛的规格,密密麻麻地长在它身上。最前面的一对螯肢好像发生了异变,翘起的镰刀状前段像是在模仿螳螂。
其实,如果单纯地去欣赏它,那层墨蓝色的外壳是真的拉风。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个跳蚤,放大到这几百米的大小,都会变得很别具风味吧。
所有外貌特征中最奇特的当属那金红色的绒毛,像是女式羽绒服的那种毛领,又像是雄狮的鬃毛,集中地分布在腹部和背甲等处的边缘。
大蜘蛛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平静地和他们对视。没有那么凶猛,也没有那么和善。但谁也没有料到的是,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人,扔着燃烧瓶挑衅它。
被激怒的大家伙怒吼一声,沿坑壁向下爬,冲向地上那五个渺小的人类。挑事的那个人显然是早有预谋,拔腿就跑。慢上一拍的四人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们还未接近来时的洞穴,一股“液态”的蛛丝就领先他们一步,率先到达,覆盖住那些逃跑的洞口。灰白色的蛛丝粘液很快就在空气中变质、硬化,形成一层干结的硬壳,把这里封闭起来,像是斗蛐蛐的罐。
第一对步足高高扬起,精确地刺在四人中央。匆匆跳开、躲闪的众人被迫分开逃窜,向着四个方向分散开来。
没有一丝停顿,八只单眼四对步足高度协调,旁若洞察一切的造物主,同时追击四个人。
年纪最小,体力最差的陈东峰只是被步足擦到一下,就被掀飞了,重重撞在蛛网硬壳上。
看着他受伤,王叔不再保留,迎着大蜘蛛冲了过来。步足朝着他刺来,王叔也不躲闪,两瓶药水甩了过去。一个滑铲从下面穿过,正好错开了它的攻击。快速转身,也不站起来,借着转身的冲力抡过身体半周,将一把小巧的v字回旋镖从右边扔了出来。眨眼间划过一个弧线,扎在之前药水瓶破裂的地方。
两瓶药性相反的清液刚混在一起,就发生了剧烈的中和反应,发出大量的热。尚未反应的物质在酸碱两极分头腐蚀着它的步足。那层坚硬的外骨骼在软磨硬泡之下变得脆弱不堪,被随后的回旋镖轻易洞穿。
回旋镖上刻着不少沟槽,里面还有一个空室装着神经毒素。纤薄的隔层在回旋的时候就已经败给了离心力,使得那些毒素得以畅通无阻地注入。
自诩无敌的大块头,尝到了轻敌的恶果,整条腿都在发疯地抖动着,根本停不下来,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有点不稳。
本来,王叔只是想减慢它的行动,方便接下来对它的偷袭。但这毒素好像对它有着天生的克制能力,在它体内超水平发挥。
靠着这次牵制,白头、大刚也如法炮制,在它反应过来之前,一起又废了它五只步足。
只剩下最后一对步足的它,失去了支撑自己身体的能力,趴在地上,朝着他们挥舞着镰刀螯肢。可惜攻击距离不够,尚不足以翻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而且,祸不单行。吭吭的爆炸声从四周响起,上百人仿佛天降神兵,从各个角落里涌出,端着形形色色的兵刃对它展开了围攻。
“这是,魔法师?”王叔警惕地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紫黑色的魔力要么附在兵刃上,要么直接发射出去,但无论如何,在碰到大蜘蛛的身体后都会被吸收,基本上十次攻击九次落空。但他们也不在乎这种低效率的战略,像是耍性子的小屁孩,动不动就发脾气,想把一天的晦气全都迁怒到它身上。要是没有王叔他们,很可能这些魔法师只能铩羽而归。
虽然很想默默退场,但七八个人站在远处,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王叔他们的一举一动,现在显然不是逃脱的时机。
走到陈东峰身边,一边简单地为他处理骨折的右手,一边王叔也在观察着那群陌生人。
身体、四肢有外骨骼保护,就先攻击眼睛等脆弱的地方。没了行动能力又没了视力,摸瞎地反击依旧成效低微。他们完全是生生把它耗死了。
没了这怪物拦路,这坑底再次安静下来。一个黑袍的中年男人歪着嘴看向王叔,“哼,自己把门打开的感觉如何啊?啊哈哈哈哈!”
“老大,这几个,杀了?”
“怎么能这样啊?我们做人是不能忘恩的啊!他们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当然要回报一下下了!”
操持着搞笑违和的音调,老大朝着王叔喊道,引起一众小弟的哄笑。
右手悄悄伸到背后,王叔刚要拿到那瓶发烟的药剂的时候,一条由魔力构成的黑色舌头舔了过来,满是倒刺的舌面从肋下一直擦到胳膊,再向下磨过小臂。
蚀骨的痛根植于每寸肌肤最敏感的地方,破除了肉体能够容忍的极限,粗暴地把痛刻在大脑上。几十行划破的伤口像是那种搓土豆丝的擦板在身上刨过,使得血肉直接在空气中爆发出沙沙的疼。残留的污浊魔力成针状扎在身上,想必是那倒刺的恶意脱落。
毫无准备地中招让王叔滚落在地,颤抖着咬牙坚持,连泪水都自发地流出,根本不受控制。
“啊,啊,啊,这可不乖呀!把他们带下去,明天让他们自己看看他们干了什么,啊呵呵哈哈!”
高阶的魔法师像拉抽屉一样从周围的石壁上抽出来大块的石板,螺旋着向上,摆成宏伟的楼梯,若非是在地下,这般规制必定是通天塔的级别。
成百上千的恶徒聚集在这昏暗的地下,带着沾满血液的武器,等待着杀戮黎明的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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