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是微冷的，路边的树木刚刚发了嫩芽，路旁没有绚丽缤纷的花朵随风摇曳，也没有不知疲倦的人在夜夜笙歌。这个世界有点冷，有点孤寂，还有许多困苦，但胜在一天比一天好。

鬼涼不知道郑穹为什么要向沐鸿妃讨这个梦境，它把所有人应当有的生活都打乱揉碎了，抛在虚无缥缈的幻境。郑穹虽然活着，但和死了没有差别，郑穹的妹妹也还活着，可还不如死了。

常世中的那间破旧茅草屋中，昏睡的女子只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鬼涼放开女子的手腕，沉声说道，“最好莫过于能找到沐鸿妃。”

姒和一听沐鸿妃便有些不乐意，“怎么，连你都不行吗？就非找她。”

鬼涼沉吟片刻才道，“吾有一颗蜃珠，暂且将她纳入其中带着。文方州医道盛行，到了那处再寻能人异士瞧瞧吧，运气好的话……十五州天地浩大，总能碰到一个强过沐鸿妃的。”

十五州浩大是真，但想在造梦一道强过沐鸿妃却是千难万难，鬼涼心中了然，只是为了安抚姒和不得已的一套说辞罢了。

此后三日，鬼涼和姒和未敢再做停留，卯足了精力越过东州，进入文方。

文方的景致完全不同于鸿蒙东西二州，因着天界州的庇护免去了战乱之苦，几千年来的历任国主均致力于建设国都，励精图治，弘扬医道。

姒和本有些担心，只怕鬼涼触景伤情，又想起过往那件事，加上她还在这里造过一段杀孽，总是免不了有些情绪上的波动。

鬼涼心中自有一番感慨。却不知为何，竟不是某人某事。

文方的主城以药为名，名曰飞廉。飞廉繁华，堪称当世之最。主城区以最高建筑百草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药铺、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城中错落的道路就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都城的每个角落，各类商贩沿街叫卖，货品丰富，有古董，胭脂水粉，首饰字画，风筝香囊，还有各种流行的小吃玩具。

适逢初春，万物复苏，飞廉位于主城区中心的虹桥上人头攒动，行人如织。桥上两侧摆著许多小摊，有卖各类杂货的，也有卖小点乾果的，还有算命的，以及卖茶水的……大桥中间的步道上是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坐轿的，有步行的，也有挑担的，还有马车与运货的。凭栏而站，看向河里的往来船只，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当世，文方国主已经传承到八百多代，如今的这位主人最是令人称奇，盛传是一位十六岁的小姑娘，博闻强识，负有盛名，虽年纪轻轻却精于管理，待人宽和又是非分明，丝毫不输于成年男子。

鬼涼站在桥头，春风拂面，只觉无比心惊。

果真是，千年岁月不待人，方知光阴不可欺。

“姒和，如果崇吾还在，也会是这样吗？”鬼涼有些哀怨的问道。

姒和感慨道，“崇吾的话，应该会更好吧。”

鬼涼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的故乡崇吾，虽是天底下最好的，却也是离她最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