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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传》第二十一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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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认得出来,这人正是那日在他酒楼门前闹着拔枪的黑面将军。心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正想绕道躲开徐清,却被喝止住。

“你!给俺站住!”

张开心里一惊,登时立定不动。

“你是不是那霸王楼的掌柜的?”

张开躬身拘礼,慌张道:“大将军,正是小人!”

“哈哈......你来得正巧!”

张开心想那通缉犯的尸体正在自家酒楼里躺着,若是这徐清来找晦气,发现了她,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将军,有何事找小人?”张开头也不敢抬,只想赶紧回话,把这瘟神送走。

“那天俺在你那霸王楼前,使出浑身解数,也拔不出项羽之枪,俺听到公孙先生说,纵是有排山倒海之力也拔不出,究竟为何?”

张开当着这黑面将军的面,不敢有所隐瞒,慌忙实话实说:“那铁枪之下系着千斤巨石,埋在地下,拔枪之人并不能看到。”

徐清听了一愣,接着一阵狂笑,“哈哈哈......你这浑球,竟使这种浑蛋招数来欺瞒俺!你还真有办法!”

张开只觉得心中一阵忐忑,这虎头虎气的大将军又是骂自己,又是夸自己,真不知他是个什么性情。

“你这浑球,今日里俺忙着捉拿通缉犯,改日俺有功夫,定要去你那霸王楼尝尝酒菜如何!”

张开心头一松,听他这话,不像是要为难自己。“好,好,小人一定准备上好的酒菜,恭候大将军!”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想着今日大爷逃了命,回头再把霸王楼一关,哪里还有工夫理你?

“好,好,你去吧,哈哈!”徐清推了张开一把,饶他离去。

张开仿佛得了特赦一般,拎着一堆家当,刚走了几步,却又听见身后徐清的呼喝声。

“等等!”

张开心里又是一惊,又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俺听你的口音里,似是有山东腔调啊!你是山东人么?”

张开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小人本是山东琅琊人士,后来周游四处做生意,也学了不少方言土话。”

“哈哈哈......”徐清一阵狂笑,拍着张开肩膀道:“俺也是山东临淄人,算起来,咱们也是同乡啊!”

“哎呀,小人与大将军是同乡,真是荣幸万分啊!”

“好!好!既然咱们是同乡,以后就兄弟相称,你就喊俺徐大哥,俺就称呼你张兄弟!”

“小人能与大将军结义,真是三生有幸!”张开心中激动,猛地躬身行了一礼,却未想到将随身包袱甩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家财散落一地。

徐清本想帮他收拾,却突然瞧见包袱里的七星宝刀,心中一惊。“这,这是殿下的宝刀,你从哪里得到的?”

张开瞬间吓掉了魂,纵使他再怎么聪明过人,又怎会想到这七星宝刀是楚王司马玮所有。“这......这刀是一位朋友送给小人的!”

徐清瞪圆了一对豹眼,喝道:“是那姓薛的小子吗?他在哪里?你这浑球可知道窝藏钦犯是重罪?”

张开心里害怕,知道瞒不住这事,不如如实交代,可是他昨夜的一连串离奇遭遇,这徐清又怎会相信呢?

“小......小人不敢欺瞒大将军,昨日傍晚,有一驾鸾车到霸王楼接了小人,将小人送到了......皇后娘娘的后宫,后来小人又被那姓薛的救了,她已经死了,临死之前把这刀送给了我!”

徐清听得稀里糊涂,也不知张开说了一通什么,只听到那姓薛的死了,他才狠狠揪住张开衣领,喝道:“你说,姓薛的小子死了?”

“是啊!是啊!”张开一边答着,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这大将军和薛酉儿日日相见,竟不知道她是个女子,真是猪都要拜这将军为王了。

“你带我去找他的尸首!”

张开心想反正薛酉儿已经死了,不如把她交出来,说不定自己还能保住性命。“她的尸首就在霸王楼内!”张开说着便带着徐清和几个楚军直奔霸王楼而去。

几人来到酒楼之内,进了厢房,竟发现薛酉儿的尸体已不知所踪。

张开登时愣在那里,指着那空荡荡的床铺道:“刚......刚才还在这里!怎么......她逃走了?”

徐清大怒,狠狠地抓着张开衣袖,怒道:“你这小子!尸首哪里会逃走?俺拿你当兄弟,你却故意欺瞒!姓薛的小子跑哪里去了?快说!”

“这......这实在匪夷所思啊!”张开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给徐清更是解释不通。“大将军,小人......小人实在不知道啊!”

“既然不知道,就把你关进大牢,慢慢审问!”徐清二话不少,便把张开拿住,命几个随身楚军压他进牢。

这一路上,张开心中不断呢喃念着:“有道是‘一见楚人,家财全没’,我张开真是命运坎坷,倾尽家财开了这家酒楼,却一个子都未赚到,不止如此,昨夜刚刚才九死一生,逃过一劫,今天稀里糊涂被这楚兵捉住,看来又是难逃一死了。”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张开便被压到牢狱。

这天牢之内,关得都是重犯,每间牢狱只关一名犯人,张开便被关到最靠里的一间。

这牢房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些稻草,别无他物,张开在牢里发了半天呆,突然见牢外走来一人,身穿一袭长衣,头戴一竖白玉发冠,正是楚王幕僚公孙弘。而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张开随身包袱。

公孙弘打开包袱,对张开缓缓道:“这位公子,徐大将军从你身上搜到的这七星宝刀,还有这玉笛,都是钦犯薛酉的随身之物,你如何解释?”

“小人......小人实在是冤枉啊!”张开瞧公孙弘一副文人模样,说不定是个讲理之人,他一边喊冤,一边将薛酉儿如何把宝刀送给自己,以及如何交待他把玉笛送到南华上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南华山......”公孙弘听到此话,心中仿佛有所思虑,他交待牢头看好张开,便匆匆离去。

而这公孙弘其实并未向楚王禀告此事,而是径直去了皇后贾南风所在的长秋宫。

张开见公孙弘未搭理自己便走了,心中一阵失落。他独自坐在牢房之内,心想自己遭逢此难,实在是上天注定,生死有命,既然是死,不如快快乐乐地过完最后几天,他想着想着,心中正宽慰时,却听见隔壁传来声音。

“唉,隔壁的小子,你刚才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开心中一愣,心想这大牢里关着的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人,便懒懒答道:“关你个屁事啊,你这人真有趣,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好奇!”

“你个王八羔子,敢咒我死到临头?”

“我说错了吗?关到这里的,恐怕不是腰斩就是分尸,你还能逃得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本人姓吴,名叫老子!”

“吴老子......我老子?你这王八羔子又戏弄我?”

“戏弄你又如何?”张开心里竟闪过一丝喜悦,未想到临死之时,还有个人来让自己趣耍一番。

“小子,我再问你,你刚才说碰见那姓薛的,还命你将玉笛还到南华山上,是不是真的?”

张开听这人追问不休,便心不在焉道:“是啊,是啊,是真的,要不然我怎会被这些可恶的楚兵关在这里呢?”

“那我问你,你说酉儿死了,是不是真的?”

张开听这人的话甚是焦急,仿似十分关心薛酉儿,“当然是真的,她临死之时,面色铁青,肢体冰凉,真是惨啊。”

“......”隔壁一阵寂静。

“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隔壁仍是一阵寂静。

张开以为这人睡着了,自己也不想搭理,便整理了一下牢内杂草,准备去找周公,他正昏昏欲睡之时,又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声音。

“小子,你想不想逃出去?”

张开猛一惊醒,缓声道:“不想不想,此处有吃有住,何必逃出去呢?”原来他心中料定了隔壁这人是故意作弄自己,遂说了几句轻佻的话来搪塞对方。

“嘿嘿......你这小子,想死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张开不解其意,忙问道:“什么不容易?”

“嘿嘿......你可知道,这楚王向来残暴,不会简简单单让你死的。”

“不让我死,难道还让我活么?”

“嘿嘿......是让你生不如死,楚王司马玮有八十八种酷刑,我想他会一种不漏,全都用在你身上!”

“什......什么酷刑?”张开被说得心里有些害怕,不禁好奇问了起来。

“那可多了!有剜眼,削鼻,枭耳,灼嘴,抽肠,剥皮,剪舌,开膛......”

“你奶奶的!别说了,光听名字就够骇人了!”

“怕了吧!”

“这位兄台,你我同病相怜,都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如此调侃我?”

“你个王八羔子,本大爷哪有功夫调侃你,本大爷是想救你性命!”

“你.....当真有办法令我逃出去?”张开本以为关在隔壁这人是个疯子,懒得理他,却未想到他接二连三要救自己,不如就应他一回,看他有什么办法。

“我有办法令你出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兄台,你若能让我出去,我答应你一百件事也行!”

“好!第一件,你要先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个道人,你若是拜在我门下,便须随我上山修道。”

“啊?那可不行!我一生最爱钱财,喜欢到处做生意,你叫我上山修道,不行不行!”

“你个王八羔子,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想四处去做生意?”

张开被一言点醒,以他做生意的经验来说,喊一声师傅,便能换来一个活命的机会,并不是亏本生意。至于修道一事,出狱之后,可以从长计议。

“好吧,好吧,我就拜你为师,以后喊你师父。”

“嗯,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张名开,山东琅琊人士。”

“张开......这个名字不好,太过庸俗!”

“什么不好,我家世代都是做生意的,张开反过来就是‘开张’,是个十分吉利的名字!”

“听你这名字就知道你一身铜臭了,这个名字不好,凡是拜入我教的弟子,都要添个名字,我今日就赐给你个名字吧!”

张开心里实在莫名其妙,心想这道人真有意思,生死未卜之时,还有心思咬文嚼字,不如由他去吧。“好吧,你随意改吧!”

“什么随意,你师傅我可是文采出众的大诗人。嗯......这样吧,你叫张开,为师便在你的名字后头加一个‘羽’字,就叫‘张开羽’吧!嗯......张开羽毛,振翅高飞,不错不错!”

张开听了这名字,心想自己四处招摇撞骗,自称项羽后人,未想到这人竟拿项羽的“羽”给自己添了名字,也不知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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