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很害怕吗？”

......

原本嘈杂的人群的声响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安晴。

阿婆站在原地，盯着安晴，神情复杂。

安晴对于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不屑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们，在害怕？害怕那个所谓的传说？”

“傻不傻啊？”

鸦雀无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可是差点被刚才那个浪潮吞掉的？！”

那个衣着朴素的妇女最先喊出声来，显得很是激动，手臂随着话语不断地摆动，看着安生的目光极为厌恶。

“安晴，你自己难道不知道那些传说？！”

那个抱着孩子尸体的汉子大声喊道，“无论如何，必须把灾星铲除，不能将我们乡人的生命随时置于危险之中！”

顿时，一语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下来的众人再次开始吵闹起来。

安晴看着愤怒的人群，莫名地笑了起来。

“安静...安静......”

“咚咚咚......”

阿婆将手中的拐杖在圆台上面重重地敲打几下，声响回荡，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

“已经弄好了。”

一个妙龄的少女走了过来，双手拖着一张黄纸，迈下台阶，轻声诵读道：

“浪潮之灾祸，共计土地近三成毁坏，主要为田野区域，居住所毁损少数。人数伤亡近千人......”

少女平静地诵读着手中黄纸上面所统计的物事。

“此处灾祸，持续半盏茶之息。”

少女放下手中的黄纸，抬起头来，看着圆台中面色凝重的阿婆，“灾祸记录奏报于此。”

“半盏茶，死去千人，土地毁坏如此之多，这么一次大祸......”

阿婆沙哑的声响一阵阵地回荡在这片区域。

“既然如此，那么应该快些将她献祭，这样才能够让我们免于灾难！”

一个青年的男子说道，见到安生的目光看了过来，却是突然不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神情慌乱。

旁边的人们顿时附和起来青年男子的话语，“对，将灾祸之人献祭！”

“保乡人平安！”

“不要再等到下一次的七年之灾！”

一声声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

但大多数都是一些青年至中年的人们。

周边所围聚的年老之人，却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阿婆长长地叹了口气，手中拐杖再次敲打起来，发起“咚咚咚”的声响，愈发地响，这才将人们的叫喊声盖去。

安晴神情淡然地看着台阶上面人们神情各异的面孔，微微弯下身子，在安生的耳边低语：

“你恨他们吗？”

“妈妈......”

安生无神空洞的眼眸，朝着安晴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你并没有做错。”

安晴抚摸着安生的脑袋，四目相视，“但是现在，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所以他们要将你毁掉。”

“你在几个时辰前，还可以和他们友好和谐地相处，但现在，他们却只想让你去死。不要觉得太不真实，你现在面临的，就是你的生死抉择。”

安生听着安晴的话语，摇了摇头，满目不解，“我不懂......”

“你该懂得，你本来就懂得的。”

安晴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双目却是毫无波动，宛若死水一般，倒映着安生惆怅不决的神情。

“现在，你该去面对这一切。”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大的反应吗？”

安生迷茫地摇了摇头，扫视着那些熟悉，在此时却觉得极为陌生的面孔，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现在，好好地记住他们的脸。”

“嗯。”

安生迷糊地点了点头，按着母亲的话语，极力地想要将众人的神情刻在心中。

愤怒，不解，疑惑，恐惧，沉思......人们的神情各异。

......

“灾祸的到来，会将我们这里摧毁。”

阿婆抑扬顿挫地说道，看着安晴，目中有些许愧疚之色，语道：“我现在也老了，对于乡的感知也逐渐变得弱了下来，这一次浪潮的发生，我足足迟到了半盏茶的时间，若是能够及时赶到，兴许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乡人们......”

阿婆低首，长叹出一口气，佝偻瘦小的身躯又添上了几分沧桑的感觉。

“不，不是您的错，您一直守护着我们的‘乡’！一切的错误都源自于她！”

“对，将安生献祭，换取我们的安全！”

阿婆看着众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其实也不愿意如此...她...只是被赋予了不好的命数......”

“阿婆，大哥她不是什么灾祸！”

一声稚嫩的叫喊声传出，人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包括安生。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穿着布衫的孩子，身上也遍布着许多像是被利器割裂的伤痕，正不忍地看着安生，再次喊道：

“那次去摘果子的时候，我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是大哥背着我跑了十几里路，我这条手臂才被救了回来的！”

男孩说着，将手臂露了出来，那衔接肩膀之处，有着一道痕迹，正是骨折复原所留下的。

男孩身后的妇女皱着眉头，将走出的男孩拉扯了回来，严厉地瞪了一眼。

另一边，一个人也是站了出来，正是那个最先摔倒在地的男孩，也是正色道：

“在我们的眼中，大哥永远是我们大哥，绝对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灾祸！”

“对！”

“妈，上次不也是大哥在我们家稻子被水冲崩的时候给我们送来粮食的吗？”

“上次我掉进河里，也是大哥帮我救上来的......”

几乎全体的孩童们都一言一语地说了起来，细数着往日的事情。

男女们的脸色变得更为沉重起来，复杂万分。

“你懂些什么！”

一个挎着篮子的妇女一巴掌扇在自己孩子的脸上，泣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爸爸已经被那股浪潮害死了！是她害死你父亲的，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妇女手指不断地颤抖，指着安生，咬着牙，恨切地说道。

“妈......”

被打的男孩捂着自己红肿的脸，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而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被附近的大人们拉扯了回去，不断地“教育”着。

“是杀还是留？”阿婆再次出声说道。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死，不然七年之后，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不行，你们不可以随便冤枉大哥！”

“你这个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