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他似睡非睡。
江一墨在梦中看到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也许这是一场葬礼,形形色色的人身穿黑色衣服,手执一朵白菊。在古老的菩提树下,他看到了死去苍白的母亲。他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躯体是透明的,他想抱住母亲,母亲却如空气一般飘走了……想使劲儿喊一声,喉咙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堵着,只能发出“嘶嘶嘶”的气息。
每天醒来,是他最痛苦的时刻,他不想起床,无法面对每一天,只想一直睡去,睡着了才没有痛苦。
醒来后,江一墨整个人陷入一种低落的情绪里,像是被一层蜡封住了身体所有的毛孔,动一动就全身痛。
江一墨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周围很空旷,四面落地窗都是葱郁茂密的植被。
晨曦透过窗玻璃洒在他的身上,又因为白皙透亮的皮肤折射出淡金色光晕。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哪怕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脸色仍然是病态的青灰色。
“收到消息,王新语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去云莲寺诵经祈福。”许舟走进来说道。
许舟是一名退役警察,他三十岁,身材魁梧挺拔,肌肉发达,脸庞透出刚毅。他是经过全能训练出来的全能人才,为领导所重用,帮人解决一些棘手的事情,现在是江一墨的保镖。
“知道了。”说这句话时,江一墨的眼睛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坚韧。
江一墨关掉跑步机,走下跑步机,拿起桌面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下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行人也寥寥无几,云莲寺大门已经关闭。
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在停车场边上走着,忽然,有引擎声从她背后由远而近。她往路边靠了靠,想着车子会从身边过去。
但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在驶过行人身边,那车居然一点都没有减速。
王新语回头一看,大吃一惊,那车开着前灯朝她猛冲过来,离她只有几米的距离。电光石火间,她往旁边急扑,大概只用了几分之一秒。她倒在地上,车轮就在脸旁辗过。
王新语急忙站起,对方的行动也很快,轮胎擦地转过车头,再次全速冲来。车灯亮得夺目,她眼前一片空白,刹那间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躲闪,反应慢了一步,左腹部被后视镜撞到,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蹲下,但那车又倒冲过来,她只好咬牙起身,摁住剧痛的腹部,堪堪躲了过去。倒车过去,那辆车又冲了上来。想去看驾驶座,可灯光让她无法凝视,好容易认出了车型,却连车里的人也看不清。
这时,她的脚已经不挺使唤,就像是刚剧烈运动过一样,腹部的剧痛也阵阵袭来。更糟糕的是旁边全是护栏,无路可逃,对方大概特意选了这种地方。
王新语大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车灯逼近过来,她大惊失色,来不及了......突然冲出一辆没有车牌的越野车挡在要撞她车的前面,紧接着两辆车扬长而去。
差一点就成功了,江一墨发狠地锤着方向盘,愤怒地大吼一声。
随行的司机连忙跑过来扶起脸色煞白的王新语,她看着那两辆车离去的方向,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王新语深情紧张,面露忧色,十万火急地下达指令,“老张,马上去调查一下刚才要撞我的那辆车,关于他的一切,越详尽越好,尤其是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父母身份,掘地三尺给我查清楚。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吃了豹子胆的人,竟敢大白天撞我。”
“好的,夫人,我马上派人去调查。”司机扶着王新语往车的方向走。
直到两辆车开到很偏僻的地方,才靠边停下来。
乔薇从车上下来,走到江一墨的车旁拉开车门。
江一墨从驾驶室出来,极度愤怒地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乔薇眼睛通红,怒吼道,“你疯了吗?你这样做会把你自己搭进去的。”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口气里带着哀求,“墨墨,别这样,太危险了。”
江一墨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未成年,把她撞死,也就进去关几年。”
“你现在感到愤怒,仇恨,复仇,都会让你失去理智。你要是进去,你一辈子就毁了,你别冲动。” 乔薇手扶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不只是你,我没任何感觉吗,你妈是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我比任何人都想将他们千刀万剐。我现在没动手,我是在等机会,把他们彻底铲除,为了那畜生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江一墨一脸痛苦地蹲下身,抑郁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吞噬了他。
乔薇脸色一变,眼底透着阴险的光芒,“那些肮脏的事情,你不要碰,让我来做。”
乔薇看向许舟,“小舟,帮他开车,看好他,随时向我汇报他的行踪。”
“好的,乔律师。”许舟扶起情绪奔溃的江一墨,把他送到车里。
江一墨又气又委屈,发狠地捶着房间的墙,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绝望混合起来,他陷入了强烈的悲伤和绝望之中,黑暗消极的情绪瞬间来势汹汹地吞没了他。
他咬着牙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悲愤无可复加,只想毁掉一切。
他的情绪太过强烈,让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把手边的摆设的古董花瓶狠狠打落地面。
碎片四溅,他的手指被瓷片刮伤,顿时鲜血如注。
江一墨情绪激动,他用指甲不停地抓手臂,好像要抓到结疤才能解脱。他点燃一支香烟,用烟头烫着手臂上的伤口。
他贪婪地渴求着更多生理上的疼痛,让自己好受一些。伤口被撕裂,他痛得浑身发抖,但内心却得到了畸形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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