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开始庆幸,自己是个年轻人,而且没有什么心脏上的问题。
否则就姑妈这般模样,早晚给我吓出什么毛病来!
在这月色朦胧之中,我生怕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过听着她那均匀的呼吸声,倒像是真的在熟睡之中。至于她为什么整个人都快要掉下来了却还鞥呢睡得着,这一点我不想去探究。
“姑妈……姑妈……”
虽然我不想打扰她的清梦,但是她这样半个身子都垂下来,别说是我睡不好觉,我也怕她会突然掉下去。所以到底,我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垂下来的肩膀,却发觉她的肩头很凉很凉。
那是一种奇怪的凉意,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而后收回了我的手。
可我的姑妈倒像是只是在梦里翻了个身一样,迷迷糊糊地应了我一声,就自己翻身上去了。我听到了上头发出的她翻身的声音,之后就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她仍旧,睡的很香!
可手心的那凉意,却让我已经清醒无比。
将手缩回了被子里,我看向了外头。
月光仍旧是那般肆意地洒在地上,而这片坟茔却仿佛始终都没有办法到尽头一般。一个个墓碑随着火车的呼啸疾驰而过。遥远的村落里散落着零星灯火,却始终暖不了月色的寒冷。
而我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仍旧坐回了之前他坐着的位置上。
他的目光始终是看向外面的,若不是他的手里拿了一瓶水,我大概真的要以为,他根本就不是这世间之人了!这大晚上不睡觉,他到底在看什么呢?方才我和姑妈的情况……他是否也看到了呢?
在火车上的夜,其实很难熬。
我并不想像是花痴一样死死地盯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看个没完,所以到底,我还是转过身,打开了手机。
苗姐在下午的时候就给我发了微信只是我没有看到。现在这半夜时分的,她却还没有睡,竟发了一条朋友圈。里面显示着,她在陪着商老板唱歌喝酒,这就是她的生活了。
我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苗姐比我大三岁。她长得很美,是孤儿院公认的美女。其实她是有自己的父母的,可父母都已经再婚,谁也不愿意认她,她是整个孤儿院最懂事的孩子。
和我一样,高中没有上完,苗姐就辍学了。
孤儿院的孩子实在是太多,院长不可能供得上每一个孩子都上的起学。那些背领养的孩子们自然日后会有他们更精彩的生活,而像是我和苗姐这样的,想上大学,那简直就是一个奢侈的梦想罢了!
只是苗姐的生活……罢了!
我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呢?如今我也得靠着苗姐才勉强能在那城市里站稳脚跟,她生活里的那些对与错,我根本没有资格评判!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过得到也快。
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消失无影,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来。而我姑父姑母也在天色刚亮的时候,就准时起了身。明明上一秒还鼾声如雷的姑父,就在下一秒,竟然就清醒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朝着走廊里的窗户那里看了过去——
那男人已经没有继续坐在那里了,只留了一个空瓶子放在了打开的小桌子上一会儿等着乘务员过来收走卖钱。可我根本就没有听到那男人起身的声音,甚至是一个脚步声。
这男人……还真是有些神出鬼没啊!
火车停下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姑父姑妈都起来的这么早了!
坟地的尽头到了,我们这一站的终点和家村,也到了!
这和家村,其实也就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小小的站点而已。和家村很小,我光是从这火车上,几乎就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而且和家村似乎是被夹在了两个坟场之间的,就我看着这位置,都觉得瘆得慌!
我以为在和家村下车的,就只会有我和姑父姑母三个人而已。
但是我没想到,我之前看到的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竟然也背了个黑色的旅行包,在和家村这一站下了车!
村子门口,早早就站了人迎接了。一天只有这一趟火车经过村子,所以虽然天色很早,但大家伙到都是精神抖擞地站着,迎接我们,也是在迎接那个男人。
其实和家村的人和我想象中的没有什么区别,虽说是农村,但都这个年代了,大家也不会穿的脏兮兮的。尤其是迎接客人的时候,都是一副光鲜的模样,而且还是开着车来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那个男人那边,却被一双大手率先拉了过去。
这男人似乎和姑父关系很好,一边拉着我,一边拍着姑父的肩膀:“好好好,你们一路辛苦了!小欣能被带回来就好,咱们先回家,回家吃早点,一路恐怕是累坏了吧?”
他叫和鸣,是一家之主,他说他是我的大伯父。
他很热情,但是我还是必须要纠正他对我的叫法:“我叫凌芽,不叫和欣。请伯父告诉大家,以后都叫我凌芽。或者叫我豆芽儿也行,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我没有任何驳了谁的面子的意思,只是我真的很不喜欢“和”这个姓氏,被安在我的头上。
至少在前二十二年以来,我都和这个姓氏没有什么关系。这一次……也不过是盛情难却罢了,以后我也不想和这个姓氏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很害怕,害怕在这个村子里见到我的亲生父母。
当然了,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们是什么模样。只是这看上去还算富庶的一个村子,他们当年还是把我丢在了孤儿院。我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明白。我没那么善良,没那么……依赖他们。
还好,他们似乎并不在这里。
没有人提起他们,我自然也不会开口。
和家似乎刚刚才办过一场丧事,大厅里头还挂着白帘放着照片祭奠。
那照片上,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我的目光刚放在了那照片上,大伯便在我的耳边解释道:“那是你奶奶,上月去世的,是咱们家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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