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你妈死了。”
“......”
路遥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没有说一个字,挂掉了电话。
多可悲啊......这个所谓的父亲,在说自己老婆死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声音仍旧冰冷机械,好像在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似的。
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的,红灯笼挂满了街道两边。路遥嘴角勾了一下。
在除夕当天告诉自己这个消息,路青云还真是会找时机啊~
不过也没关系。
路遥无所谓地走在街上,下午的街道其实挺冷清的,大家都聚在家里忙活着除夕的年夜饭,哪有空像她一样还在外面浪啊~
过年的喜气已满满地挤进了天地间,路遥偶尔看到街上的人们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急匆匆地往家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逐颜开,他们的手上还提着新衣服。
路遥喃喃:“切,不就是新衣服嘛,我这么有钱,随时都可以买新衣服,每天都可以穿新衣服,没什么的~”
路遥看了眼手表,已经四点了,早的人家这会儿已经在吃年夜饭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不太饿,所以打算再浪一会儿,不然......她不知道该回哪儿去。
近十年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回去了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过估计一会儿那个家伙就要来电话了......
“傻瓜来电话了~傻瓜来电话了~”路遥特制的手机铃声响起,声音非常嘹亮内容非常嚣张。
“......”路遥默了一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白大叔”三个字,额角突突地跳。她好烦。
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底什么身份什么来头,几年前忽然出现在路遥身边,说是她母亲的故友,还帮她解决了当时遇到的很大一个问题,然后就一直在帮她,还和雷锋似的不求回报!
要不是这大叔对她的嫌弃实在不像是假的,路遥甚至怀疑这家伙想和自己来一段忘年恋!于是就这样一年年下来,路遥也渐渐接受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不过白大叔平时也不会找她,只会在她有麻烦要他解决或者他有事情要她去做--后面这种情况还没有出现,是路遥自己意淫的--的时候,两个人才会接触。
除此之外,白大叔在每年除夕当天都会邀请没人疼的路遥和他一起吃顿年夜饭,也算是两个孤家寡人抱团取暖了。但是路遥每次都会拒绝,表示自己有一大帮狐朋狗友陪着呢您老自个儿孤独去吧!
路遥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这么多念头,现实中却是非常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然后电话又响起来了。路遥翻了个白眼,继续挂。再响,再挂。
“ok~”路遥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已经三次了,按照那大叔的习惯,事不过三,他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
果然没再听到铃声的路遥舒坦极了,重重松了一口气。呼,她总算清净了!
其实也不是她真的有约,毕竟路遥虽然长得跟个天仙似的,但是毒舌又刁钻,脾气急躁又火爆,所以别说男朋友了,她连女性朋友都没有!
路遥常年一个人呆习惯了,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习惯那种和别人在一起温馨吃饭的场景,所以不管白大叔怎么邀请她她都是坚定地拒绝了的。
可能......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给自己一种好像有了个家的虚幻幸福感了吧。
谁也不相信的路遥最爱的只有自己,不愿意让自己受伤,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也不行。所以她把自己缩在壳子里,在外面筑起了高高的城墙保护自己。
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伤。如果以后会失去的话,她宁愿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倔强执拗的路遥有时间就是有这种奇怪的、偏执的想法,她自己待在牛角尖里不愿意出来,谁也没法拉她一把。
路遥漫无目的地继续走在街上,太阳渐渐下山,夕阳的光辉洒在街道上,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非常温暖却不真实的颜色。
安静下来的路遥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件事。
死了。
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呢?
病死的?还是终于受不了了自杀了?
什么时间死的呢?
刚才?早上?还是昨天?
死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
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有没有叫我的名字?还是念念不忘路青云那个渣男吗?
死得痛不痛苦?
有没有哭?她性子那么安静的一个人,就算哭了也不会有什么动静的吧?还是到死都倔强地没有掉一滴眼泪?
死了。
死了。
死了。
路遥想了那么多,脑子里最大的声音却还是“死了”这两个字。
死了啊。终于是死了啊。
路遥其实没有多难过,只是觉得有种窒息的、无法思考的感觉。
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只有一点点更小的时候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生活的记忆,所以她对于那个女人的死亡并没有多难过,甚至还是替她觉得解脱的。
与其每天受抑郁症的折磨,不如死了解脱。
只是......
只是......路遥的拳头不自觉攥了起来。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她死了是解脱了,有没有想过我接下来一个人该怎么面对路青云那个混蛋,该怎么面对那对巴不得她死好早早占了路氏正主位置的母子俩?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路遥的眼睛通红,却流不出眼泪。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哭泣是没有用的,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所以这么些年来,她不管遇到了多难过的事情不管出于多孤独的阶段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没用的。
只有身边有人心疼你的时候眼泪才有用处。像她这样的人,哭了有什么用?哭给谁看?
路遥脑袋有点晕,她停下脚步晃晃自己的脑袋,却听见了附近小巷里隐隐约约的怒喝声。
“你怎么不去死?!”
“!!!”路遥脑袋瞬间清醒。她眼神一凛,拔腿就往声源处走了过去。
一个男人正对窝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不明人形物拳打脚踢,伴随着狠辣狠毒的言语攻击:“老子大过年的怎么就碰上了你这么一个恶心玩意儿?真是晦气!”
地上的好像是个孩子,全身上下都脏脏的,一声不吭地任由这个男人打,不说反击,连一声求饶都没有。就好像......完全放弃了自己一样。
路遥抱臂在旁边角落里冷冷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那个男人还在发泄般地继续咒骂和揍人,就好像借机把自己一直以来受的委屈和愤懑都借此发泄出来了似的。
“老子本来就赌钱输了个精光,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和那个母老虎交代,你丫还敢向我讨钱?嗯小乞丐?有没有告诉你大过年的不要出来晃把晦气沾到别人身上?老子今天会数钱就是因为沾染上了你这个乞丐的晦气!”
“都踢开你了还敢上来抱大腿?是不是非要老子揍你一顿你才知道错了,啊?!他奶奶的,就知道找我!就知道找我!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遇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就知道给我来气!”
自始至终地上的小乞丐都没有吭一声,不管被打得多惨都没有叫一声,也没有反抗逃跑,看着死气沉沉的。
他这副样子让那个看了就更生气了!“嘿,给我在这儿装死人是吧?好,老子成全你!”
说着,男人四下看看,搬来了一块砖头,目眦尽裂地就要往地上那个小乞丐脑袋上砸去。
少年昏昏沉沉地看着男人狰狞的脸,并没有躲开。
就这样吧,这一砖头下来自己就能彻底解放了。就这样吧,来吧......
“!!!”
“咣!”
小乞丐和那个男人忽然同时愣住了,因为--一只纤细小巧洁白无瑕的手抓住了那个男人拿着砖头的手腕。
男人转头,看到了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姑娘,虽然看着还很稚嫩,但是以后绝对风华的美已经能隐约从这张脸上看出来了。
小姑娘表情很冷语气不屑道:“大叔,我的人,你他妈也敢动?”
男人:“???”
小乞丐:“......”
男人还在发愣,路遥可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另一只手抄走他的砖头扔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抓着男人的手腕就给了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这一下可摔得不轻,男人直接开启了哀嚎模式。然而路遥就像没听到似的,上前就毫不犹豫地赏了他连环十几脚,每一脚都能伤人内脏的那种,超级凶狠--路遥可是练了近十年的武术了,散打拳击空手道,什么都会。
一直把人打得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路遥才呼了口气,表情似乎还有点开心。
她拍拍双手,整理好衣服,走到已经自行起身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面前,蹲下。
“小乞丐,你应该没有家人了吧?”
“......”小乞丐没有说话,脏脏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异常地明亮,里面的情绪很复杂,却没有害怕。
路遥见他不回答就觉得是默认了,自顾自继续:“巧了,我今天也刚变成孤儿~既然如此,如果不嫌弃的话,咱们就凑合着过日子?”
“......”
路遥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向这个连性别都不清楚的小乞丐伸出手,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你......跟不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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