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其杰的话让马铖唏嘘不已,马铖虽然是穿越客,但毕竟他融合了马铖以前的记忆,内心中还是有一些对马士英的父子之情,现在听到马士英完全在算计自己,不免心情有些沮丧。
其实马铖倒不用怎么伤心,他与马士英的关系已经发生本质上的变化。以前他与马士英是相互扶持的父子,马士英可以利用一切国家资源帮助马铖,马铖自然也可以投桃报李,利用自己军事上的能力取得一个有一个胜利,支持在朝中的父亲马士英。
但是随着马士英身份的提高,现在已经成为南京小朝廷的实际掌权人,父子二人的身份就已经开始变化,从利益共同体变成了互相竞争、互相提防的对手。
马士英以前在朝廷中最大的敌人是东林党,现在东林党已经不成气候,唯一能威胁到马士英的地位就成了自己这个好儿子马铖。为了防备马铖失控,同时也防备马铖铤而走险,马士英自然要处处压制马铖。再加上马士英心中自己认可的接班人是马銮,那打压马铖也就成了必然。
越其杰今天能为马铖分析,自然不是好心或者看马铖可怜,而是越其杰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算计。
中国古代这些知识分子,因为学识经历的不同,对使用何种方式如何治理这个国家也不相同。
总体来说知识分子在对于如何治理国家分为两派,一派是希望通过上层制度变革,从而改变这个国家的改革派。
还有一派就是与改革派对立,希望通过社会自身的治愈性,自下而上改变这个国家的保守派。
这里改革派与保守派并没有什么褒贬,他们的终极目标是相同的,但所走的道路不同,所以在中国历史上才出现多次改革与保守的剧烈冲突。比如说秦代的商鞅变法、汉代的黄老之争、王莽新政、宋代的王安石变法、明代的隆万新政、清代后期的戊戌变法、洋务运动等。
越其杰与杨文骢不同,越其杰常年在河南领兵平叛,所以希望用严刑峻法治理这个国家。
而在南直隶当官的杨文骢不同,他与东林党关系不错,自然希望通过缓慢的社会变革来改变这个社会。这样就与崇尚法家的越其杰有了理念上的冲突。
以前二人在马士英手底下就有冲突,但因为马士英当时只是个总督,所以二人的冲突并没有表现出来。但现在不同了,马士英已经走上了权臣之路,这二人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将来,必须要在马士英的儿子中挑选一个,以保证将来自己的政治理念可以发扬光大。
杨文骢自然选的与他关系不错的马銮,而越其杰挑选了准备推行新法的马铖。
马铖因为是来自后世法治世界,所以在新法的字里行间中透漏出一股法家的信息。这就让同样是法家的越其杰如获至宝,这才决定扶持这个二世祖,与杨文骢扶持的马銮争夺继承人的位置。
这次回京杨文骢并没有看在亲戚的份上留情,在马士英面前诋毁越其杰,说他身陷敌营态度暧昧。这可让在杭州做了几年牢的越其杰出离愤怒了。
偏偏马士英为了全局考虑,认为越其杰这几年寸功未立,骤然提拔到重要岗位实在说不过去,所以越其杰只获得了吏部侍郎的官衔。虽然吏部侍
郎也很重要,但裤*衩改胸*罩,地位重要了本质却没有任何变化。可与越其杰一样的杨文骢却获得了提拔,成为九卿之一的左都御史。
马士英这番作为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可是在越其杰看来就是马士英在打压自己。想到自己以后要屈居妹夫兼政敌杨文骢之下,越其杰就气不打一出来。同时在得知杨文骢鼓动马士英夺马铖的兵权后,越其杰就决定,你杨文骢帮助马銮,那老夫就去帮助马铖,看是你厉害还是老夫厉害。
越其杰看马铖满心的沮丧,笑道:“仲和不要灰心,虽然首辅打压你,但也不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听到自己还有机会,马铖才稍微好过一些,赶紧问道:“请问姑丈,小侄应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即可!”
马铖没听明白,等即可?难道坐着就能等到天上掉馅饼?
“姑丈,小侄不明白,为何要等?”
“这个简单,你的军事能力就是你的保证,北虏虽然在两年前损失惨重,但毕竟占据了半个中国,假以时日必定还要南下。你爹虽然让马锡出去单独领军,不过你估计你这个三弟有能力打赢吗?所以事不可为的时候,还需要你这个战神出山!”
马铖听越其杰的分析连连点头,马锡什么水平他自己知道,就算能独当一面,但军中都是马铖的嫡系,虽然不能临阵倒戈,但扯马锡后腿还是没问题的。
马铖听越其杰说完后又恢复了信心,站起身来给越其杰倒了杯酒,然后问道:“姑丈,按理说你是士人,应该与我大哥亲近才是,为何来亲近小侄?”
越其杰一笑:“呵呵,贤侄说的很对,但你哥哥身边不差老夫一个,有你的另一个姑丈杨龙友即可!”
马铖听越其杰这么说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家伙嫉妒杨文骢,这才来帮助自己。马铖身边文人有些一些,但像越其杰这样的官场老油条还没有,马铖听到越其杰来帮助自己欣喜若狂,赶紧保证道:“请姑丈放心,只要姑丈帮助小侄继承父亲的位置,等那一天来临,姑丈就是小侄的首辅!”
马铖最擅长封官许愿,这个首辅的位置已经许了陈子龙、王显,现在又许给越其杰,不过越其杰六十多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说不定。
到完酒后马铖重新坐下,然后问道:“姑丈,你说我爹属意的接班人是我大哥,那小侄应该怎么办?”
“这个很简单,你现在军事能力有了,只要展现出治国能力就行了!老夫听说你手下有几个文人在弄那个什么官绅一体当差,可有这件事情?”
马铖听越其杰说完赶紧保证道:“这个请姑丈放心,小侄回去就将他们解散!”
马铖打得主意是既然马士英不喜欢这个新法,那就等一等再说。可是没想到越其杰却说道:“这个不忙,先让他们搞着,以后有大用!”
越其杰这么说马铖就不明白了,刚才不是还说马士英不喜欢自己捣鼓什么新法吗?怎么现在还让自己不要停?
“姑丈,刚才您不是说父亲要拉拢东林党,才讨厌小侄的新法,为何现在又说不要停呢?”
“贤侄啊,这就是你与你爹的差别
!现在你爹为了朝廷政局平稳,自然要拉拢东林党,但民间的顽疾你真以为你爹不知道?现在打压你只是给那些东林党看,但等你爹真正掌控政局后,必定要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到时候你的新法就有了大作用!”
马铖听越其杰这么说才恍然大悟,明代的土地兼并越演越烈,马士英等朝廷大臣不是不明白,只是国家内忧外患,不能改也不敢改而已。如果给马士英足够的时间,只要马士英能解决外患,必定要转回来解决土地这件大事。
越其杰今天让马铖重新振奋信心,马铖站起来躬身感谢道:“今天听姑丈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以后如果小侄有疑问,还请姑丈不吝解惑!”
越其杰笑道:“现在仲和放心了吧!记住,你爹今年五十九了,人生已进暮年,如果老夫估计的不错,再过几年就要挑选接班人了,仲和你要努力,超过你的哥哥才是!”
有了越其杰的开解,马铖决定洗心革面深居简出,马士英你不是不希望自己招摇过市吗?那自己在家玩女人抱孩子,马铖从这天开始,没有什么事不再出门,也不与军中的部下联系,做出一副不问世事的低调态度。
就在马铖龟缩在家装孙子时候,北京却发生一件大事,满清摄政王多尔衮,被顺治小皇帝下旨封为皇叔父摄政王。
在两年前,满清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在南京城下,虽然损失惨重,但真正对多尔衮打击最重的就是多铎的阵亡。
多铎除了是多尔衮的亲弟弟外,还是多尔衮政治上的盟友,有了多铎在外掌控军队,多尔衮才能放心掌控朝政,避免被朝中两红旗的代善与两黄旗的豪格夺权。
可是这次多铎阵亡在南京城外,多尔衮再无一个可信任之人掌军,同时三万满洲八旗的覆灭,让多尔衮在朝中十分被动。
在接到南方战败的消息后,朝中与多尔衮为敌的诸方势力纷纷联合起来,逼迫多尔衮交出权利。但多尔衮深知权利怎能这么容易的交出去?交出权利的同时,也是多尔衮生命的结束,所以多尔衮是绝对不可能交出手中权利的。
多尔衮自救的第一步就是分化瓦解敌对势力,首先利用种种手段压迫老滑头代善。代善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自然不肯与多尔衮鱼死网破,所以很容易被多尔衮压服。
第二步就是收拾两黄旗,而两黄旗的当家人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在顺治四年,也就是南明绍武三年八月,豪格带领军队平定四川大胜而回,顺治小皇帝亲自到太和殿设宴慰劳豪格。多尔衮利用这个机会,以隐瞒其部将冒功、起用罪人之弟的罪名将豪格下狱,半个月后豪格就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
豪格的死亡也就代表两黄旗彻底没了主心骨,多尔衮大权独揽,但为了强化自己的权威,多尔衮规定以后在公文中不准称呼自己九王爷或者睿亲王,要称呼皇叔父摄政王。同时多尔衮上书皇帝,以顺治小皇帝信符收贮于皇宫之中,每次调兵遣将都要奏请印玺十分不便为由,将皇帝印玺都搬到自己的府中收藏备用。
至此多尔衮已经完成集权,但是多尔衮知道这只是满洲贵族表面上的屈服,为了让这些反对派彻底失势,还需要一场胜利来强化自己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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