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璃从不是个肯轻易认输的人,每天起早贪黑的运行法诀,几日下来也小有成就,走路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洛玉湮每日修身养性,弹弹琴做做画,要不就沏一壶好茶在鲤池的石亭中独坐,楼清霄偶尔陪他对饮,沙璃是不敢离他太近,每天都有各种姑娘以各种借口围在鲤池和石亭周围,以扇掩面说说笑笑,可是那目光时不时的就往洛玉湮身上飘,洛玉湮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然自斟自饮自弹自画。
看来这个朝代也挺开放的。沙璃心中感慨。孟临因听闻到一些消息来过一趟,洛玉湮笑说还有些事情没办完,就在这暂住几天。
“他要是再待下去,我估计不出几日,满城的姑娘都要把这里包围了。”沙璃刚运行完法诀,在一旁和楼清霄闲聊。
鲤池旁莺莺燕燕绿肥红瘦,石亭中的洛玉湮古琴声起青丝飞扬,恍如在幽谷山涧,天寥地远独他一人。
“玉湮他好像确实在等一个姑娘,似乎姓何,听说是个率真直爽的美女。”
“诶?!”沙璃瞪大了眼睛,“难道是小**老相好?”
楼清霄眨巴眨巴眼睛:“没听说啊。玉湮他虽然招蜂引蝶,可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动过情啊。”
“萝卜条,人家私生活能都告诉你嘛。”沙璃猥琐的挑了挑眉毛,“我一直有个正经的疑问。”
“你说。”
“皇帝和那个永定侯是不是也会些修者的法诀什么的?”
楼清霄大方点头:“皇权肯定是有特权的嘛。基础是谁都可以修炼的,要想成为修者还是要到各门派学习真正功法的。皇家的书阁中有各大门派提供的心法口诀,皇子可以根据挑选兴趣挑选一门自己参悟,并且要以祖宗起誓不可外传。修炼到何种程度完全是靠自己悟性。山门是修者界之首,一般都是抢着修炼山门法诀的。”
“皇帝也是呗?永定侯和鼎剑门走的这么近,他修的是鼎剑门法诀?”沙璃问道。
“当今圣上确实是山门功法,皇上登基那天,掌门还送了一把仙剑龙啸作为贺礼呢,就是皇上从不离身的那把剑。”楼清霄想了想,“关于三王爷,不,废侯我就不清楚了,我对鼎剑门也不了解。”
沙璃不放过任何一个八卦机会:“那个废侯是不是和皇上关系很不好啊?”
“自古皇家兄弟能有几个关系好的。我懒得参与朝政,只知道爹一直是皇上这一党的,后来我自请做钦天使,去山门修炼,我乐得清闲就更不管朝堂的事情了。但听说,他当年还是三王爷的时候就挺心狠手辣的。”
看来皇室秘闻在楼清霄这里是挖不出什么料来了。“那止戈呢?我看他御剑飞行,还能和谪仙过几招呢。他不是皇室,怎么也会这些?”
“止戈啊,那家伙是个天才啊。”楼清霄一脸羡慕,“他可没有任何功法,人家直接由武入道,换句话说就是自己顿悟了。他的招式剑意放在修者界也是佼佼者,但要是向他仍符咒什么的,他可能就要吃亏了。你想想,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护国将军,朝中上下皆信服,能没几分能力和胆色嘛。”
“所以我才是最没天分的那个啊……”沙璃欲哭无泪,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远处人群传来几声娇呼,围在鲤池旁的姑娘们纷纷向后退了几步。一位粉衣女子正站在鲤池中的石头上,与弹琴的洛玉湮遥遥相对。从沙璃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的弧度很美,在水中央宛如一支待绽放的荷花。
“别弹了,别弹了,酸死人了!”粉衣女子捂着耳朵十分不耐烦。
“对牛弹琴。”洛玉湮拨弦随手甩出两道化形的剑气,何伶渊唤出一把重剑,剑身能有手掌那么宽,她举重若轻挥剑迎了上去,剑气相撞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天动地,两人顾及周围的普通人,控制了力道,池中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就在众人错愕之时,洛玉湮抄起手边的茶杯毫无章法的扔了过去,不带剑气,没有符咒,何伶渊显然也没明白洛玉湮的意思,就在何伶渊蹙眉之际,茶杯打在了她的腿上,足下不稳,何伶渊“噗通”一声,掉到了池水里。
洛玉湮梳理了下衣袖,恢复了他往日的谪仙模样,抱起古琴走出了石亭。沙璃目瞪口呆,好一个出其不意,无所不用。
楼清霄显然也吓傻了:“粉衣重剑,还姓何,这是何伶渊师叔啊!是玉湮的师叔啊!”
沙璃看着池水中挣扎着爬出来的何伶渊,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她想要杀人的气息。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深知此人不能惹。
洛玉湮走到沙璃身旁想要把古琴交给她,沙璃自觉的退后一步,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她应该避免和洛玉湮接触。洛玉湮抬眼看了她一眼,笑容可掬,沙璃浑身一颤,立刻带上赔笑的表情,主动接过古琴。
姑娘们,这才是神仙般的洛公子真面目啊!沙璃这才知道自己真是上贼船了。
“几年没见,洛洛,你可是又涨能耐了啊。”何伶渊重剑回鞘,扛着剑走了过来。
“师叔过奖。”洛玉湮福了福身子,“比不了师叔,这么多年过去了,音律还是一窍不通,行事粗鲁,一点不像个女人。”
何伶渊:“……”
“见过师叔。”楼清霄施礼。
何伶渊打量了一下他,问道:“我应该没见过你吧,你是哪一字辈的?”
“弟子楼清霄,是钦天使,没有字辈,暂在掌门门下修行。”
“小皇帝派来的?修为还不错,看来不是个废物摆设。”何伶渊比较满意,“你呢?”她看着极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沙璃。
沙璃真想告诉她,我只是个路人炮灰。“我是洛公子的侍婢……”
“侍婢?丫鬟?”何伶渊看向洛玉湮,“你什么时候需要这玩意了?”
谪仙十分洒脱的说道:“我捡的。”
何伶渊居然丝毫不怀疑:“那你好好待她,我看她也有些山门的基础,到时候看看她适不适合留在山门吧。”
“玉湮明白。”
沙璃翻着白眼,你怎么就相信了呢……
“说吧,弄这么大动静找我有什么事?”何伶渊终于想到了点子上。
“你说呢?”洛玉湮反问,“掌门说他给你发了不下百只纸鹤,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回过,让我这次出来顺便看看你是生是死。”
何伶渊不屑一顾:“他那些纸鹤全都是一个意思,让我回山门。我不过一个挂名的师叔,也没有需要照看的弟子,待在山门就是帮别人看孩子,还不如在世间游历,寻个夫君什么的。”
沙璃觉得和这种人说话,洛玉湮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
“这话下次你还是和掌门说吧。掌门让我给你带个话,都城这边的山门弟子都交由你负责,不能推脱,最近鼎剑门的事情你肯定也听说了,都城是重点,不可有半点失职。”
“真不能拒绝啊?”
“掌门亲口所言,必让我当面告知,你觉得呢?”
何伶渊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真烦,我还要去追我家大官人呢!”
送走了何伶渊,三人皆松了一口。
楼清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一边扇风一边说道:“何师叔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果然是……嗯……率真豪放的侠女。”
“她这个师叔当的倒是十分逍遥快活,我喜欢。”沙璃还是很喜欢这种性格的女人。
“何师叔是先代掌门的最小师妹,天分高辈分高,性格豪爽不羁,不喜欢琴棋书画一切风雅事物,也不喜欢书生气儒雅的男人。据说曾经有位文质彬彬的师兄向何师叔求亲,结果被师叔打了出来,场面鸡飞狗跳。”楼清霄开启话唠模式,“还有啊,何师叔也曾看上过一个山门弟子,但人家弟子喜欢温婉淑女,不可能娶师叔,师叔硬是天天缠了他半年,那可怜的小弟子差点要出家当和尚去。从此以后师叔就离开山门在外游历,掌门也就放任她了。”
沙璃没想到这个何伶渊居然有这么多传奇故事,立刻又钦佩了她几分。听她口中的大官人,也许就是她新的追求对象了,大官人前途堪忧啊。
玉生湮听了楼清霄的话评价道:“何师叔她也是性情中人。女人能做到她那地步,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这听着怎么不像好话呢……
*
恍如一个沉沉的梦境,沙璃不断的下坠下坠,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似雾非雾。她挣扎着想要控制住身体,突然发现又和最初的灵魂状态很相似。沙璃努力思索,自己确实是在房间里睡觉,难道这次又睡死了?这么说可以回去了?
回去吗?那个没有皇权没有修者的世界,没有谪仙也没有萝卜条,没有皇帝也没有小将军,还没看到孟临和楚茨私奔,也没有看到何伶渊追到她的大官人。沙璃鼻子酸酸的,眼泪划过面颊滴落到地上,她才吓得惊醒过来,哭了?因为舍不得吗?短短的这些天,没想到在心里如此深刻,还不想回去,再等一等。
沙璃用手背抹着眼泪,一只手不够,两只手胡乱的擦了起来,眼泪却越来越多。
“让我回去,让我去找谪仙去找萝卜条……”沙璃抽泣着,“让我去找他们……别抛下我啊……”
脚尖落到实地,依旧是茫茫一片,沙璃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敢走动。忽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着她慢慢前进,前方似乎出现了缺口,狂风席卷而来裹着她抛进了缺口中。
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亮,发觉并没有回到家中的房间,而这是一处宫殿,用宫殿形容并不准确,她就倒在大门的位置,殿中只有六只两人合抱的柱子,殿前摆放着一只凶神恶煞的兽类石像,满殿的蜡烛,烛火跳动,没有窗户,没有人气,冷气森森的更像是个地宫。
沙璃试着活动活动身体,原来自己还是灵魂的状态。稍稍放心了些,也大着胆子往宫殿里走去。殿中寂静无声,绕过柱子,顺着长明灯指引的方向向里面走去,墙上刻有壁画,沙璃想从中看出点什么,看了半天只觉得脑袋疼,像鬼画符一样。
绕过前殿的石像,后室从殿顶垂下好多白色纱帘,层层叠叠,每条纱帘上用银色的染料不知画了些什么。纱帘微微飘动,沙璃隐隐约约看到这后室里有一张普通的石床,一个人躺在上面,石床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人,一身纯白在纱帘之中看不真切。
那人慢慢伸出右手,向沙璃的方向招了招,沙璃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竟然自己飘了过去,直觉告诉她不能过去,那边危险,很危险。拼命的挣扎,身体中忽有暖流聚起,她试着让暖流流向四肢,居然又重新掌握了身体,抵抗了那个人的力量。
“咦?”那人略微惊讶。
轰然一声巨响,虚空被划出一道裂纹,明亮的剑光斩断了那人对沙璃的控制,有人拉着她逃入了缝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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