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徵羽在街角一座茶楼的隔间中刚刚落座,便闻见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个头戴帷帽的丽人走入房间,关上房门后素手轻轻将帷帽前方的薄纱翻起,露出了一张千娇百媚的绝世娇颜。
“雨柔薇,见过商师傅。”美人对着商徵羽欠身作揖,那原本就有着淡淡香气萦绕的房间更平添一层旖旎。
细语柔声润蔷薇,当真是人如其名。
商徵羽畅笑间对着青竹酒筒饮了一口,随意挥挥手道:“你自己随便坐。”仿佛这出现在身边的倾城美人还没有自己手中的酒有吸引力。
“商师傅你总是这样!”雨柔薇不满的撅了撅小嘴,那一抹风情简直让人迷醉。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和我师傅长师傅短的,你师傅是天香苑的唐心唐香主,就算在清风抚月阁也就是老五能算得上你半个师傅,与我何干。”
商徵羽目光飘向窗外,似乎毫不在意眼前这个美人亲昵。
雨柔薇听到此话顿时面色转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目光幽幽。
“若没有商师傅,那雨柔薇连父亲的尸骨都无法安葬,也说不定会被人卖进青楼做那靠巧言卖笑苟活于世的妓子。唐师傅与楚师傅对柔薇虽有授艺之恩,然商师傅于柔薇也有立身之赐,柔薇无以为报,只能尊称一声师傅,以盼能日夜服侍左右,望商师傅成全。”
“你这痴儿。”商徵羽听到此话便知道她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也不想她再过度伤怀,索性拿过茶杯从青竹酒筒中倒出一杯霖露递了过去。“我身无长物,也就有酒相伴,不嫌弃的话,陪我饮上一杯吧。过去之事已成过往云烟,勿要伤怀了。”
雨柔薇端起身前盛满霖露的茶杯,看着他晶莹剔透的色泽,心下幽幽一叹:商大哥啊商大哥,那就真的一点也不明白柔薇对你的心意吗。
商徵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色一正,雨柔薇立刻知晓商师傅要开始谈正事来了。
“闲话先不说。”商徵羽开门见山。“你这多日来已将名声辐散到定威城方圆百里之内,这点做得很好。我已得到消息,今夜遂末就将去云梦阁,很可能就是去找你。你做好准备,今夜必要一击功成。”
“是!”雨柔薇立时站起,对商徵羽正色应道。
——
月上柳梢头,今夜是个满月。
此刻的商徵羽坐在定威城小巷里的一棵柳树下,透过巷子口便可以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云梦阁。摇曳的柳枝拂过脸颊,静谧中带来丝丝凉意。
商徵羽翩然起身,看着那轮明月,眼中神色在晦暗中悄然变化。身上原本那股潇洒快意的豪迈气质竟开始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阴冷刺骨的杀意,就像是九幽中走出来的索命无常。
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却共用着同一副血肉之躯。
商徵羽脸上露出冷血嗜杀的表情,澎湃的杀意几近要将他淹没。“今夜商某就客串一回索命无常又能如何!”
几片柳叶随风飘落,商徵羽的身影却消失在了月色的阴影之中,一支青竹酒筒藏在角落静寂无声。
——
云梦阁,定威城最大的青楼,号称“云雨三千梦一场”。是定威城一等一的销魂地。
三月前,一位名唤雨柔薇的花魁来到云梦阁驻阁,只在楼上稍稍露了个侧脸,立刻被惊为天人,艳名顿时在定威城传开,多少达官贵人不惜一掷千金只为求得见佳人一面,可是到如今还是无一人能入雨姑娘的眉眼。
“让开,都给我让开!定威城遂末将军到!还不快快迎接!”
一队百人精骑从街头行来,各个虎背熊腰,跨着彪悍战马,腰别三尺朴刀,面中带煞。
角落中,一个头戴斗笠的客人独自吃酒,却半分也不搭理在身边流转的莺莺燕燕,他身上散发出森然的冰冷气息,只要稍微挨近就让人如坠冰窟,大堂中没有几人敢接近。
“遂末,你总算是走出军营了。”
商徵羽眼角微微一撇,看着那名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龙行虎步地走进大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听说楼里来了个花魁名唤雨姑娘,快快让她出来见我!”
遂末边走边放声大喊,一年轻公子正巧挡在遂末的前路,当即被他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公子回头一看是遂末,顿时就醒了七分,起身连连作揖,冷汗都下来了。
遂末虎目圆瞪。“别在这碍眼,滚!”
公子如蒙大赦,慌不迭的向外跑去,短短的路途竟摔了两跤,在门外那些遂末亲卫们的讥笑声中落荒而逃。
“快快唤来雨姑娘给将军陪酒。”
管事妈妈一身肥膘,却跑得如同乘风破浪一般,手捏香帕一路踏着小碎步从楼上跑下,满脸堆笑。
盏茶功夫,楼中突然飘来一阵香风,不知从何而起,众宾客纷纷四下观望,遂末先是目光一冷,随后又放下心来。以他多年的经验,这应是由众多香料调制而成的独特熏香,其中还混入一股淡淡的处子香气,令人迷醉已极。
不多时,一位半覆薄纱的女子翩然而至,她头戴金线掐丝步摇,配一玲珑翠玉梳篦,耳坠蓝色琉璃明珠,眉如远山,眸若秋水,那一弯勾魂夺魄的婀娜曲线,简直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站在云梦阁三楼,袅袅而立,如同花中仙子。两名侍女在身后随行,三人缓步沿着阶梯逐级而下,霎时间,原本云梦阁中那些千娇百媚的可人儿齐齐失了颜色,纷纷让道,竟无人敢与她并立。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雨柔薇,见过遂末将军。”
雨娘子款款走到近前,比之远观更加明艳动人,她朝遂末将军欠身作揖,却让这五大三粗视人命如草芥的恶将军慌忙起身来扶。
“将军。”
雨柔薇轻退一步,躲开遂末将军的大手,当即让他恍然。
“是遂末唐突,冒犯雨姑娘了。”
这刚刚还在楼中高声呼和,抬手打人的蛮子将军此刻却变得有些拘谨。他重新坐下,紧紧盯着这个娇~媚人儿,眼里却再无其他。
一阵香风袭来,竟是雨柔薇为遂末斟了一杯酒来到近前。
“久闻将军威武,小女子敬将军一杯。”
那微微欠身的可人模样,让遂末再也难以把持,他一把抓~住雨柔薇的柔荑,无论如何也不放手了。
那杯酒倾倒在桌上,撒了一片。
“将军,您弄疼我了。”声若娇莺,惹人心醉。
“遂末与雨姑娘一见倾心,再难忘却,不知可否找个清静之地,让遂末向雨姑娘好好吐露一番衷肠?”
什么吐露衷肠,无非就是想去做那粗鄙肮脏之事。
奈何满堂客官,却无一人敢出言帮衬,雨柔薇看着这般场景,心中一阵凄苦,自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妈妈,不知雀云亭今日可有客人入住?如若没有,柔薇想与将军在雀云亭一坐。”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哀声,那之前还在堂中高声比拼诗文才气的俊秀公子们纷纷摇头,恨不得仰天长叹。可惜了雨姑娘,要被这蛮将军玷污了。
“无事,雀云亭今日无客,柔薇尽可以用。”管事妈妈半分不敢多言语,低头让开道路。
“那便谢谢妈妈了。”
两位侍女在前引路,雨柔薇被遂末将军拉着朝后院走去,满堂尽是遂末将军的高声畅笑,私底下却是一片颓唐景象。
——
明月高悬,俯照雀云亭。
“这个遂末将军,还真是个草包。”
此刻的雨姑娘哪还有之前那般娇弱的样子,她看着坐在那里一脸呆滞之相的遂末,不禁发出一声窃笑,顿时媚~态横生。
若是有江湖中人在此,定能发现雨柔薇身上竟然修炼有一种极为上乘的媚~功,遂末将军正是在这种无声无息的引导下,彻底被他迷惑,变成了现在这副痴傻模样。
黑影一闪而入,不是商徵羽还能有谁。
雨柔薇对着商徵羽欠身作揖:“回商师傅,遂末已落入幻境,正要进行问话。”
商徵羽目光瞥向地上的遂末,眼中尽是不屑与厌恶。“去问话吧。”
“是。”
雨柔薇莲步轻移到遂末身侧,将一双柔荑轻轻覆其太阳穴上,掌心缓缓度出内力,如丝如缕,配合着身上令人销~魂的香气,口中媚音轻吐:
“你是否与北域狼王勾结,出卖情报导致定远城外三座关卡被攻破。”
“是……”
遂末仿佛是喉咙有痰,说地有气无力。
“你是否借怀康之役暗害云州少帅靖平侯,意图夺取军权。”
“是……”
“你是否打算以云州定威,仓卢两座城池为筹码,换取北域狼王出兵,替你夺取云州后自立为王!”
“是……”
一连几个发问,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这个看似莽夫一般的人物,竟然有如此野心,甚至不惜将大魏的城池出卖给北域狼王,当真是国贼败类,死不足惜!
“果然如此,这便不算冤枉他了!”
商徵羽面色骤冷,俯身将遂末前后细细摸索了一遍,掏出一张纸片,小心藏在了遂末的玉带之中。
“你现在下楼,回你的住所歇息,切记要让人看着你离开。”
“是,柔薇去了。”
说完,雨柔薇重新覆上面纱,缓步下楼,这一番动静顿时吸引了楼下众多精甲卫士的目光,待看着是雨娘子,再加上她稍显凌~乱的衣衫和秀发,皆露出了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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