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力之祖。”
“力起丹田,凝魂于府……拳未至力先发,拳散力尽魂不息,魂凝力聚,战无尽。”
“欲练破空当先速,空力速无为……独力难支,力聚还须魂相依。”
清晨的院落,少年顶着熊猫眼在空地上马步如弓,双手托举一块千斤巨石,口中念念叨叨。****的上身,青筋如蛇,淋漓的汗水延着古铜肤色流淌。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掷起巨石一拳轰在上面,地面砸出大坑的同时,青石之上几道龟纹绽现。满意的拍拍发红的拳头,少年一抹眉尖的汗,转身取过长枪出门而去。
昨日答应莫老头,下回进城要给他捎带几根野驴鞭的。做人,不能失信。
来到山脚的三岔路口,刚要踏进大山的小路,前方诡异的一幕,让他不由驻足停了下来。
墨绿瓦上还霜点点,孟家庄后山下的春秋亭中,三个老头在凑成一道怪异的风景。
盘中无子,孟天涯正襟危坐,拈指独弈;二爷爷孟天隐手捋胡须,凝神静望棋局;三爷爷孟天方手握空杯,瞪大眼珠气不敢喘。
亭外西风来,帘动久无人开。
噗噜、噗噜,炭火烧红的砂壶喋喋不休,弄的满头大汗也无人去管。
一声长叹,孟天涯收回食中二指,抬眼亭外,起身道:“春风欲走树难留!”
“这本就不是他的世界。”孟天隐望着前者落子之处,似有所悟,眼前一亮,连忙点头。
孟天方放下酒杯,看看空空的棋盘,又瞧了瞧熄灭的炉子,突然开声道:“茶壶不碎誓不休。”
“牛头不对马嘴。”
“狗屁不通。”
孟天涯拨开竹帘,迈步走向少年,道:“庄儿,把枪放下,跟我来。”说罢径直走向中间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
孟庄稍稍愣了下,便激动的将长枪一杵地上,满心欢喜的小跑着跟在孟天涯身后。惊鸿影、搬山诀、破空拳……哪一次后山之行空手而归。
后山,又称之为孟家庄禁地,没有三位老爷子的允许,谁也不敢迈进半步。就算是孟庄,也只在老爷子教授武艺时,才有幸来过几次。眼前这片空地,他没有来过,中间一个桌子大小的坑,里面灌满了乌黑的液体,风一吹,扑面的异味引人发呕。
“把衣服脱了,下去。”没有多余的废话,孟天涯淡然出声。
不需要解释,孟庄迅速将衣物脱光,抬腿迈入黑池盘腿坐下。齐腰的黑液,没有外间初闻时的异味,反倒点点幽香。除了一股清凉遍布全身,没有任何异常。
真是奇怪。
泡在池中,孟庄只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舒爽的感觉难言,不由的闭上眼睛放开身心。猛然一个激灵,他睁开眼睛,未待跃起,孟天涯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锻骨伐髓的药液,沉住气。”
坐回池中,任凭清凉蔓延,默默承受刺骨的冰寒冻入骨髓,刀割般的疼痛,孟庄咬着牙一动不动。盏茶之后,丹田之中一股灼热突生,将周身的寒意,吞陨的干干净净。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刹那之后,一股比之先前更为冷冽的寒流,转眼遍布全身。肌肤紧绷欲裂,骨骼犹要碎开,锥心的疼痛,似洪水泛滥,一波接着一波。
少年一张玉面,时如火烧,时如霜冻,变幻无常。在他身上,古铜的肌肤犹如久旱大地,不断龟裂,殷红的鲜血似涓涓细流从毛发中溢出。原本黑色的池水,渐渐,已成墨褐。
十指紧握,指甲割破了手掌,依旧紧咬牙关,不让声音散出一丝一毫。他不知道,庄里的妇人产子时究竟有多疼,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痛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如若可视,此刻在其丹田,冰火两色泾渭分明,俨如战场般你来我往,纠缠的不可开交。
蜕变!
体内经脉的扩张,周身骨骼的变化,尽管没有睁开眼,孟庄依旧能感受到。随着一股腥臭,浑身充满的力量,假如一座小山挡在跟前,他自信能够将之踢走。
这就是煅骨伐髓的好处?
黑池的寒意还在继续,不过相较之前的汹猛,现下孱弱了许多,徒留疼痛依旧。感受到煅骨伐髓的好处,孟庄开始尝试着去引导,变被动为主动,让锻骨伐髓更彻底一些。
一次,两次,三次……不知不觉中,孟庄已忘记疼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静默之中,时光渐渐,黑池中的液体也在不断减少。随着池液的减少,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转眼之间乌云密布,点点雷音,隐约传来。
“太玄露!”孟天隐与孟天方从林中并排走来,刚欲捂鼻,却惊觑出声。
“妖孽!”池岸上,顾不得解释,孟天涯须眉紧蹙。正走来的二人相视一眼,孟天隐收起羽扇,下意识的就掐指成诀,孟天方握住酒壶,一脸的严肃。
轰!
天舞银蛇,一道寒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倾泄而下,转眼就要落在孟庄身上。
不!
电闪雷鸣之间,只见孟天方双目赤红,一甩铜壶突然出手,一拳轰向银芒。
“糊涂!”孟天涯甩袖一挥,生生将拳影一把抓了回来,狠狠的瞪了孟天方一眼,眼中说不出的鄙视。
“嘿嘿,紧张,紧张。”
关于外间发生的一切,孟庄全然不知,此时此刻,他正处于震惊之中。经过不断的尝试,当穿过一团豆大的氤氲后,他竟然可以自视丹田。
一赤一玄两股洪流在相互对峙,玄色摁头前冲,赤色拼命堵截。玄色想来就是黑池之物,赤的如无意外,便是那股突生的灼热。
全神贯注观察半日,孟庄释然,与其说赤流抗拒,不如说其是在欢呼。若不仔细,当真发现不了。细如发丝的赤流将玄色的冰寒挡在门外,而后如同张嘴一般,将其慢慢吞噬。
时光寂静,当最后一点冰寒消失,赤流也在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先前那团被他忽略的氤氲在不断膨胀。随着氤氲的变大膨胀,孟庄发现,自己对自身体内的境况就了解的更清晰一分。同时,每呼吸一次,外界都有无数气流,配合着毛孔的张缩钻入体内,没在经道血脉之中。
渐渐,当孟庄再一次感觉着自身力量又一次膨涨之时,原先只有鸽蛋大的氤氲已成拳头大小,并将整个丹田都充斥爆满。
嘭!
无处延伸的氤氲最终消弭于无形,孟庄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都变得空灵起来,那种感觉,相当奇妙,就如整个天地都尽在眼中。
“天就是我,我就是天。”正当他心情愉悦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感觉时,一个冷颤将他惊醒。睁开眼睛,就见一根指粗的闪电,朝着头顶落下。
怎么回事,什么鬼,老天要劈我!
来不及思考,孟庄起身便逃,完全没有留意,那闪电竟在头顶上方停顿了一刹。
后山之中,风光无限。
一位少年光着屁股被闪电追得满山乱窜,边跑边骂。在他身后,三位老头不忍看他被雷电轰的乌漆麻黑,掩面狂奔,相觑苦笑不已。
少时,山中恢复平静,孟天涯一脸傲然的瞥着孟天方,道:“如此聚魂,天下无双。”
孟天方原本一脸的不甘,却在看了一眼黑池之后,突然笑道:“连‘太玄露’都拿出来了,老子一壶‘乡云醉’,不冤。”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酒壶,扔了过去。
不理对方的咬牙切齿,孟天涯拧开酒塞小酌一口,然后一脸笑呵呵的看向孟天隐。
孟天隐摇摇羽扇,目光有意无意在孟天涯和孟庄身上来回,摇摇头笑道:“我不和妖孽打赌。”说罢,转身朝着山下飘忽而去,走的飞快。
当弯芽静挂梢头,空地只余俩人,看着不远处还在练拳的少年,孟天涯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曾经多少年前,就如今天一幕,那笑声至今都还记得,然而……
“庄儿,天魂学院和听风阁已经到雾苍了,你去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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