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进了金秋十月。
郑氏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她这段日子好吃好喝的养着,倒比一般足月的妇人也不差什么。不过她本就生的娇小,吃什么也不爱长肉,挺着这么个圆球,错眼瞧着还挺吓唬人的。
夏初已经不大敢同郑氏撒娇了,家里年纪小的几个孩子都被叮嘱了不许往她那边儿靠,万一磕碰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便是大哥膝下今年方虚四岁的蓉姐儿也跟个小大人似的,领着二哥家的律儿不往二房那边凑。
说来,蓉姐儿也是个苦孩子,亲娘跟着亲老子去任上了,单单把她一个留下了。数月前才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任上安氏又给她添了个妹妹,请老爷子取了大名叫夏律的,算了日子,如今刚满五个月。
郑氏老蚌怀珠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竟是比侄儿媳妇生的二胎儿子都要小上几个月,脸上更是羞红。本就不耐走动,这么一来,她自是更不愿意出门的。
说起来,她肚里这个,只怕是夏初这一辈儿年纪最小的了。
夏初前世没生过孩子,不过要论见过的孕妇,她恐怕是见的最多的。
宫里那些怀孕的妃子,且不论那些生不下来的,便是赶上生产的,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人。那些个女人多娇气啊?仗着肚子没事儿就生事作怪,今天肚子不舒服明天就体弱,差不多个个都恨不得日日卧床养着,不用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
不过到了该生的时候,却也得使唤宫人搀了她们下地多走动的,说是能生的容易些。
听太医的意思,似乎这也是有些道理的。
她寻思了几回,总觉得郑氏这般见天儿养着也不像,便想着法儿的撺掇她下床走动。再有刘氏遣了懂生养的嬷嬷在一旁劝说,倒也能听进去几分。
夏初偶尔也听夏挽秋在她耳边叨咕些胡言乱语,说什么“要是能破腹产就好了”云云的,既一头雾水,又觉得分外好笑。
这是见她年纪小,觉得她好糊弄,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同她说这些怪话吧?
她早就猜测她这个大房庶出的二姐恐怕有些来历,自早春二月落水之后,便有些古古怪怪的。成日的想做什么“香皂”“花露水”“玻璃”,又问她听过没有。
她倒是听过“胰皂”“香露”和“琉璃”,这些她做一国之母的时候,哪个不是挑好的送到她跟前来,甚至包括方子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这些个东西,哪一样都能带来丰厚的利润,非富贵人家不能有,否则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倒是香露可以调一些家里人喝,润喉止渴是极好的东西,只是像她说的那样往身上抹还是免了吧,也不怕招来些蜂啊蝶啊的蛰死个人。
正如夏初所猜测的那样,夏挽秋的确“有些来历”。
她是个穿越者。
她本来的名字倒是和原主一样,想来这也是她突然穿越的理由。作为一个宅女,夏挽秋别的技能没有,小说倒是看得多,发家致富的法子能一溜溜的说出好些来……
可夏家说富不富,说穷却也有些太牵强了。
至少能用的起丫鬟婆子吃得起鸡鸭鱼肉的夏家,是怎么也跟贫穷二字挂不上钩的。
但夏挽秋却觉得,作为穿越女,她应该做点什么来秀一下优越感。
这些日子,她就在琢磨着,怎么才能给自己弄点私房钱。
可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吴氏根本不爱管她,亲爹也不咋关心,手头一向都紧的很。说起来,她到底也是个千金小姐,这么些年下来,总该攒下些体积才是,多了不说,一二百总该有的。偏那原主是个圣母包子样的蠢才,有了钱先紧着同母所生的哥哥,剩下一些也被自个的乳娘给掏没了个干净——活脱脱一个大晋朝版的二木头迎春。
还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时间料理了原主的乳母,顺便连乳母所生的女儿,在她院子里当三等丫鬟的珠儿也给一并撵了出去。
原主对乳母自然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容忍她。可是她没有啊!再者,她身边的这些人中,乳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原主的人,未免被她瞧出破绽,自然得想法弄走。
即便没有偷银子这回事,她也绝不会将她留在身边太久的。
至于那个亲哥哥,她更是看不上眼,一个只知道死读书,把嫡母当成亲娘敬着的书呆子能有什么出息?指望他,她这辈子也别想好!自然,她也不会继续白白地供给这个哥哥了。
总而言之,夏二小姐穷的很,便是硬攒了几个月的月例银子,手上也才不过五两的私房。
五两,能做什么?
左右她想办的那些个香皂花露水是做不成的,这年头那些香气盈人的花花草草都贵的很;玻璃更没希望,那得是个技术工种,绝不是她这样闺中小女生能独立完成的。
夏挽秋私以为,最好做的自然是肥皂了。
这玩意儿虽然费功夫,但做出来之后铁定受欢迎。现代手工皂可是一度热销的,一块手工皂买上上百块的都有,放到这连工厂制造的样板皂都没有的古代,肯定畅销啊!
可问题是……她没钱啊!
长辈们她是不敢招惹的,吴氏一向就无视她的存在,只当她是个猫啊狗啊的养着罢了。二房的婶娘也不喜欢她,嫌她小家子气会带坏了自家女儿。
夏挽秋本想证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原主了,可又不敢做的太过,只得罢了。
刘氏人老成精,更不是她能说动的人物。
大姐夏雪偏是个小版的吴氏,她才露了点口风想做生意,就被她灌了满脑子“士农工商,商者最低贱”的大道理,说得她头晕眼花直冒金星,更是气闷不已。
余下只有夏初是最好下手的,也是最容易得手的。
一则她年纪小,正是天真好骗的时候,二则她也拿捏的住,不怕被人问了方子去单干不是?三则,夏初虽然年纪最小,却是他们姐妹当中最有钱的一个。
不仅二房最疼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她这个小女儿,如今连老爷子都对她青眼相加,手中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她想得倒是极好,心里算着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叫她拿了银子出来投资。
反正她也没打算偏了人小孩子的银子,回头赚了钱,自会双倍奉还的。
却没想过,她也是有可能会失败的。
夏初自然不是那等天真不知事,随便就能被人哄了去的小孩子,她“童言童语”的打听清楚了她想做什么,心中自然是一哂,倒也不打算告她的状,而是懵懂道:“二姐姐说的什么,初儿也不大懂,不过初儿有银子。二姐姐且等着,初儿问娘亲要去!”
这哪成啊!
她问郑氏要银子,郑氏不得问她要银子做什么?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要拿一大笔银子出来,做父母的不过问才怪!到时候什么馅儿都漏了,别说做不做得成生意,恐怕还得吃挂落!
夏挽秋傻了眼,急忙拽了她回来:“做什么要问婶娘要银子?三妹妹没有吗?”
夏初“天真无邪”的睁大了眼睛:“银子娘帮初儿收着呢!”
当头一盆凉水泼下,夏挽秋顿时颓然。
是啊……除了她这种没亲娘管的,谁家爹妈真的放心把银子交给一个虚八岁的小孩子自个儿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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