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缥缈间

楚天阔正沉思间，阿麦拉拉他的衣角，叫道：“看，看，有船过来了。”

还没得到答案的思索被突然打断，像是被从梦中拉回现实。不知为什么，楚天阔觉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心情一下子好很多。虽然楚天阔没有接触过几个女人，但是女人的问题自始至终都使他苦不堪言。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是命里注定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

楚天阔被阿麦的叫喊惊醒，向阿麦手指的方向看时，果真有艘小船正在靠岸。只见一个穿着青皮裤，头戴簔笠的中年男子，他跳下船拴好，用力扯着渔网。楚天阔上前相帮，见网内大鱼、大虾、蟹、贝等应有尽有，当真是收获颇丰。那渔夫一面拉网，一面说着谢谢。将网子拉上岸来，拿来家什，又忙着将鱼虾分类，阿麦蹲在地上帮忙。

楚天阔也蹲下身来，问道：“敢问渔大哥高姓？不知能不能麻烦带我们去东北方那个小岛。”

那渔夫向东北方望一望，回道：“小老儿姓李，你们去那毒岛做什么？”

楚天阔未及回答，阿麦抢先道：“找神仙。”

渔夫微微一惊，苦笑道：“要是去那座岛，莫说是神仙，怕是连活人都见不到。告诉你们，那岛上多是毒花毒草，毒虫毒兽，可谓千毒俱全。这附近的人称它为‘千毒岛’，没人敢去。你们要去，小老汉可万万不敢渡你们。要说有神仙，也就是阎罗王手底下的黑白无常在岛上勾人性命呢。好好活着不好吗，何必要自寻死路呢？”

楚天阔听了，也是心下暗惊，对那渔夫道：“李大哥错。我们并非寻死，正是为好好活着，才来寻找神仙的。常听闻这海上有一仙岛，名曰蓬莱仙山。山上住着仙人，常急人所难，救人困苦，我有两位兄弟身受重伤，急需医治，是来求仙问药的。望李大哥指点迷津，先行谢过。”

渔夫答道：“就是嘛。我说好好的人怎么要去那要人命的岛呢。不错，这茫茫大海上却有蓬莱仙山，也常听人说起岛上有仙人居住，为民请命，是个菩萨活佛，但并没有人见过这仙山啊。既是不知地方，便无法渡你们上岛了，真是不好意思了。”

楚天阔心中怅然，大失所望，暗自心伤。只怕再过数日，若无良药，铁修必然性命难保，萧烈也要变成残废了。不由得长叹一声。那边阿麦却并不怎么伤心，笑容依旧。好似只要跟在这个人身边就好，别的我才不在乎呢。

那渔夫提了两个大桶正要回家，听见一声长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道：“兄弟，我想起来了，虽说没人去过仙岛，倒是有人见过神仙呢。”

“李大哥快讲，怎么才能见到神仙。”楚天阔脸上又现光芒。

那渔夫，放下桶，盘坐在沙滩上，不紧不慢的讲起来。

“我的一个同乡，也是打鱼的，叫刘娃。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月明星朗，收网回来，远远看见一道白光从东面海上向岸边靠近，不知是仙是怪。再近些看时，见一仙者骑鹤而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刘娃低头扯网的功夫，再瞧时，已无踪影。却见岸边林子里有一老者正在信步游荡。进到跟前看那老者时，虽也是灰发童颜，笑容可亲，举止优雅，但怎么看也不像神仙。刘娃相问时，那老者也承认不是神仙。整整六个月后，同样的夜晚，月很大很圆，十月十五。刘娃又见白光和驾鹤的仙人，很巧，又遇到那个老者。如此看来，每年·四月十五与十月十五，必有神仙出岛。今日四月十二，离十五日只差三天。不如等了这三天，若无神仙，再寻他路吧。我那边有帐篷，里面有不少药草可治伤痛，你们用石块捣一下敷上，可缓痛止血。我就去熬鱼汤给你们补身驱寒，助你们度过这三天。”

楚天阔谢了，带三人去帐篷，先点起火来，捣药敷药，果真见效。

楚天阔与老李头每日下海捕鱼，每次满载而归。阿麦本欲同去，无奈风浪里呕吐不止，难以支撑，只好留在岸上照看铁、萧二人。阿麦似乎正在慢慢改变着什么，一路走来，除了楚天阔，她没有和铁修、萧烈说过几句话。而现在竟然与萧烈、铁修说说笑笑了，相谈甚欢。每日捣药敷药，熬汤烧鱼，待捕鱼人归来。这样，三日转瞬而过。

四月十五日，夜幕降临。五人哪里都不去了，分散而坐。月光胜雪，夜色如水。

白月光照在大地上，照在海面上，照在每个人的眸子里，都能看得到希望。临近子时，本不平静的海面上骤然寂寥，不掀一丝风浪。透明的月色下忽的泛起白雾，一团团遮挡住视线，众人骇然若失。老李头却道：“神仙出没是这样的，他们都这麽说的。你们好生坐着，别挪眼才是。”

余人听言，心中又起希冀，各个盯紧了东方。不一会儿，萧烈叫道：“大哥，岛。”

楚天阔揉了揉眼睛再看，正东方不过十数里，果然有一座岛在茫茫白雾中若隐若现。时而清晰可见全貌；时而灰暗，似有似无。一看，似金山银山；二看，似草木繁茂；三看，似有仙人谈笑其间。令人叹为观止，不能移目。缥缥缈缈，虚虚实实，正是：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唐】白居易【长恨歌】节选

众人正自惊叹，只有阿麦未被仙境吸引，她偶然抬头，发现一名老者正鴐舟从东边缓缓而来。阿麦叫一声：“楚天阔，神仙来了。”

阿麦从来都是这样叫他的，虽然楚天阔大了她将近二十岁。她说从前娘就是这样叫爹的，而且娘说过要一辈子跟着爹爹，不别离。我要跟着你走，不求富贵，甚至不求圆满；我要跟着你走，哪怕一路风霜，一世流浪。

楚天阔回过神定睛东望，见小舟之上一名老者，两鬓微霜，发丝胡须甚至眉角皆近灰白，正摇橹而来。观其行，察其色，超然脱俗，不似人间。

再看那海面之上，浓雾已散。晓月挂在海上，如玉盘，如大珠。鸥鹭从海面上疾驰掠过，霎时间没入云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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