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米撑起脑袋有气无力的道，“我说罗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哪个客户有多难缠。”

“你来看看，你来看看。”汤米把自己的图纸逐一摊开给她看，“你看这个，你们女生不是都很喜欢一些blingbling的设计么？这鞋子就添加了不少blingbling的材料，舞步一动，鞋上的琳琅就会跟着闪闪发亮，多么耀眼，多么闪亮。”

罗兰努力不让自己的嫌弃溢于言表，尽量平和的问道，“嗯，然后呢？”

“不行。”汤米瘪嘴道，“客户嫌太俗气。”

确实蛮俗气的。罗兰在心里默默吐槽。

“俗气？好好好，那我们又来看看这个。”汤米几乎是自说自话，又摊开一张图纸给她瞧，“你看这个，鞋身简约，只在鞋扣处设计了两个精巧的铃铛，俏皮活泼，一动起来，叮叮当当，多么轻快悦耳，童真童趣？”

“哦，然后呢？”

“还是不行。”汤米着实无奈，“客户又说是太幼稚。”

“好吧好吧，其实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原本设计的东西就是要摸清客户的口味，按着他口味来做出的设计才能算得上是完美。所以我也多设计了几款由了客户去挑。可是这款呢？和那客户相处下来，我觉得这款应该是最能满足她的喜好审美了。不要幼稚，不要俗气，要典雅舒适special。好！”

汤米又摊开一张图纸给罗兰看，“你看，這一双舞鞋鞋身曲线流畅，搭配欢快活泼的橙色，寻常时候只见优雅端庄，但是一融入到夜色之中，节奏一踩，鞋身便会发出淡淡的荧光……”

“真的是流光溢彩啊！”汤米叹道，“special又不突兀。”

一直嫌弃脸罗兰也忍不住叹道，“这个设计确实比刚才那些好了很多。”

“对呀。然而——”汤米顿了一下道，“客户还是说不好，不中意。最后还说我不懂女人。苍天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我怎么去做？我要怎样才能读懂你们这些女人啊。”

罗兰颇为同情的看了汤米一眼，接着拿过他的图纸，一张一张翻看下去，摸了也只叹道，“你确实不够懂女人的。”

“连你也这么说？”汤米更觉绝望了。

“不然呢？”罗兰笑，“身为女人的我都不够懂女人，更何况你！若这舞鞋的设计真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那我自己就接过来做了，也不必推给你。”

“好吧，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应该接下这个单子的。”汤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要是不接下这个单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没有这么多的事，我也不会一个头两个大，到现在还留在店里加班加点了。”

“成了成了，别在我面前扮什么祥林嫂了，我也帮不到你。”罗兰道。

“要是有个天使来帮帮我就好了……”

“对了，天使！”汤米猛然想起，目光灼灼的看向罗兰。

“做什么？！”汤米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好事。

“天使啊！”汤米道。

“我又不是天使！”罗兰一脸莫名。

“你就装吧。”汤米眯了眼睛觑她。

“你以前同我讲过的，你认识天使。”汤米道。

“是啊。”罗兰应下，旋即才惊道，“你想什么呢！天使只是每年来送我鞋子，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以为是我想做什么，天使就会帮我去做啊。”

这下轮到汤米一脸嫌弃，“是你想什么呢才对！我说的是鞋啊！天使送你的马丁鞋！”

汤米补充道，“可都是你说的啊，每年天使都会送你一双马丁鞋，而每一双鞋款式质地都不一样，但每一双你都爱不释手。现在都把那些鞋子封在那间小阁楼里，一双也不肯穿呢。你也是女孩子，天使的鞋你让你双双都爱，那鞋子的设计自然也有他们的精妙之处。不如你借我看看，容我参考参考?”

“不可以。”罗兰立刻就回绝了，“你也知道这些鞋子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呢。借给你？你毛手毛脚的，弄坏了怎么办？”

汤米立刻举手发誓状，“我可以立誓的，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的鞋子有任何闪失！而且我也就是看看，你不必这么紧张啦。”

“不行。”然而罗兰还是断然拒绝。

“喂，你不是要这么残忍，见死不救吧！”汤米捧着心口“痛”道。

“不行不行……”虽然言语里还是拒绝，可是那表情……说没有松动也是假的。汤米立刻趁热打铁，继续捧着心口“哎哟，哎哟”痛道，“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我这般劳心劳力为的是个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小店，为了我们的理想……你……你实在太过无情……太过残酷……还说希望把快乐传递给更多的人呢，而今我都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你也不想看我长使英雄泪满襟吧。”

说罢作势就要“哭”给罗兰看。罗兰实在是受不了了。

“行了行了。”罗兰梗着脖子道，“不过话先说好，只是看看啊！”

汤米立刻满血复活，点头如捣蒜。

……

“咔嗒……”大锁取下，狭小的阁楼终于第一次在汤米的面前露出了它的真容。汤米好奇地探头去瞧，黑乎乎的阁楼里被厚实的窗帘阻绝了光亮，汤米唯看见几双马丁鞋“相依为命”的蹲在一角的鞋架上，散发着寂寞的光芒。

“啧。”比起感叹汤米更想感慨，鞋子不能拿来穿只是作为摆设，而且还摆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是当着罗兰的面，汤米也不大好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啧”了一声，还是故作欣喜惊叹，下意识的伸了手就想摸开阁楼的灯看个究竟。

“诶，别开灯。”罗兰先一步拦住汤米道。

汤米一脸莫名，“不是吧，你难道真想让这些鞋子一点光亮也瞧不见？”

罗兰只道，“你不觉得，夜色中的它们才是最美的么？”

“不觉得。”汤米瘪瘪嘴道，“美可以当饭吃？我果然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