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开始慢慢远离刚才那条马路时,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发烧,好像突然一下就感冒。
候小斌看起来没有好多少,他在发抖,我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崩溃。
“小斌?”
“嗯?”
“你还好吧?”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张昊,你说实话,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那个老爷爷撕开了一张报纸。”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看起来和一个虔诚的仙教徒一样。不,我感觉他是在和什么东西沟通。
他说:“你看到他撕开了一张很旧的报纸?”
“是啊,他应该是看完了吧?”虽然我面色很平静,但是我知道事情不简单。
“希望你看到的是错觉。”候小斌楠楠的说,他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我希望这不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
“什么最后一天?”
“每次都是十六岁,没人活过十六岁。”
“小斌,”我叫他,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让我送你回家,你必须答应我。”
这让我感觉到很奇怪,但是我还是答应他了。
“这是预兆,还是.....”
他没有回答。
“小斌,那个撕报纸的动作,是指一个人会死吗?”
他神情沮丧的看着我,就像去参加某人的葬礼,不,更像是去参加我的丧礼。
在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我还是甩掉了候小斌。
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可是候小斌的行为确实太反常了,他那像看着一个死人的神情,让我很是害怕。还一直楠楠自语“为什么总会这样、”“为什么一定在十六岁”这些话。
每当侯小斌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想去上厕所,所以我们下车之后,侯小斌很不出我意料的去了厕所。他认真的对我说一定要等他,然后急忙就跑去了厕所。我想了想,还是拿起行李,步行走回了家。
在见到我妈妈之前,我先讲点她的事。
我妈妈叫王莉,虽然名字很普通,但是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要证明我说的没错其实很简单,因为最好的人总有最差的运气。她五岁时父母就因为一场事故离开了她,然后被不太喜欢她的小姨收养。她刚开始的梦想是成为一个音乐老师,因此在整个学生生涯都是在打工赚钱,想念一个很好的音乐学院。但是就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小姨却得了癌症,她必须照顾她。小姨过世后,她身无分文,也没有家人,只有一所老房子。
她人生中唯一最温暖的时刻,就是和我爸相遇。
我脑子里关于我爸的记忆,只有某种温暖的光,或者里面有他笑容的痕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妈在我面前很少提他,因为这样会让她陷入回忆,但是她却没有我爸的照片。
他们没有结婚。妈妈说,爸爸是像风一样的人,在她生命中和爸爸有着猝不及防的相遇,然后又急速的离开她的世界,可是在妈妈的心中爸爸永远都还占有一席之地。
他就这样失踪了,但是妈妈告诉我,他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他终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他和于叔结了婚,那个人在我刚认识他的前三十秒我还觉得他很坏,之后我就离不开他了。我小时候最爱骑在他头上,玩木马游戏,或者是我藏起来,他来找我。他很温和,像一阵阳光穿过我的身体,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有时候我会忘了他是我的继父,因为我只想有个完整的家。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和继父都开始排斥我,送我去远远的地方去读书,就是不让我回家。嗯,就拿这次回家当例子好了。
我走进我们小小的公寓,希望受到他们的欢迎。但是并没有,一进门就到继父一脸沉闷的看着我,他似乎很不高兴。
我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点点隐藏在其中的欢迎,可是却没有。
他开口了:“小昊,你今年十六岁了。”
就是这样,自从我年龄开始大了以后,他们都会若有若无的暗示着我不要回家。
于叔变瘦了,看起来像只因为得抑郁症变瘦的猴子,当然,我指的是斗战圣仙那种的猴子。因为我很崇拜他。
他在一家玩具城上班,在我小的时候每次都会带玩具回来给我,我那时候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因为他每次都会从手后面突然变出一个玩具,或者是个小小的卡布达、一个萌萌的奥特曼还有我最喜欢的蓝胖子“嗨,喜欢吗”。但是,这一切却都变了,他总是不喜欢我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温暖的家。
“我知道,我妈呢?”
“去工作了,你知道吗?你不该回来,你应该呆在外面。”
我无视了他的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这个房间还是那么的让我熟悉,一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地板很干净,我知道是于叔天天在替我收拾。有时候我觉得他还是很爱我,和小时候一样,我总感觉他和妈妈瞒着我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我从来都不会知道的事才会这样对我。
我把行李丢在床上。到家了,无数次梦到的地方,是那么的温暖、舒服.....
于叔的冷淡几乎比狼妖的噩梦、报纸摊老爷爷撕报纸的声音让我更感觉到难受。
不过,当我想起那些事,我还是很害怕。我记得候小斌惊慌的脸,还有他一定要陪我回家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好像有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而那东西可能正踩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手渐渐变成长长的魔爪。
接着,我听到妈妈的声音。“小昊?”
她推开了房间的门,我的恐惧感消失了。
只要妈妈走进来,我就觉得好多了。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流转着光彩,她的笑容给我被窝中的温暖,而她的黑发中参杂着几丝灰发,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变老。当她看着我时,好像永远见到我的好,没有其他坏事。我不曾听到她大声呼喝或是对任何人说一个刻薄的字,即使对我和于叔都一样。
“喔,小昊,”她抚摸着我的头发。“真不相信你又长高了,但是你不应该回来你知道吗?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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