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景珠没有大碍,便都散了,锦葵和含笑两个丫头也知趣的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景珠和谭少毅。
景珠盯着谭少毅,以前瞧他是各种不顺眼,如今却是越看越顺眼,都说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以前看走了眼,辜负了谭少毅。
如今上天既然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要好好抓住面前这个人,再也不要留下任何的遗憾与愧疚。
景珠眼错不见的瞧着谭少毅,见他只是远远站着,不由撅起了嘴,娇滴滴道:“我要喝水,你给我倒水。”
谭少毅没吭声,只倒了水,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就又立刻走远了。
景珠见他把自己当瘟神一般躲着,不由生气了:“我还躺着呢,怎么喝水?你扶我起来呀。”
谭少毅没动,只冷冷道:“你说过,让我离你远点,你若想有人服侍,我去叫丫头来。”说着竟要走。
景珠听了他的话原本还发愣呢,见他要走顿时急了,赶紧自己撑着坐了起来,要下床去拽谭少毅:“不准你走!”
谭少毅回头,看见景珠的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要摔下床,赶紧回身把她扶住,怒喝道:“你这是闹什么!”
景珠不由委屈,手却抓紧了谭少毅的袖子,哀求道:“你别走。”
谭少毅怔怔看着她,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她坐好,靠在枕头上,又端起茶杯喂她喝水,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好好休息,我不走就是。”
景珠乖乖的喝水,眼泪却一连串的落下来。
谭少毅对她从来狠不下心,她一直都知道,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只把这当成依仗,不停地欺负他,嫌弃他,让他离自己远点儿……现在想来,她真是天下最愚蠢最无情的人!
“哭什么!”谭少毅皱眉,笨拙的用手替景珠擦眼泪,他是个武人,常年练武,手上有厚茧,碰上景珠丝绸般柔滑细腻的脸庞,更显得粗糙。
以前他一碰景珠,景珠就躲开,如今景珠只觉得这手掌分外宽厚温暖,让她觉得心安可靠。
景珠的眼泪落得越发急,她一手紧紧拽着谭少毅,一手捂着眼睛呜呜哭起来。
谭少毅急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要看景珠头上的伤口,景珠却扑到了他怀里,把他紧紧抱住了。
谭少毅的身子顿时僵住了,这是第一次,景珠主动抱他。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我发誓!”景珠一边哭一边哽咽着保证,“我现在特别后悔……”
她后悔没好好对谭少毅,错过了那么多和他相处的时间;她后悔自己眼瞎心盲,看不到谭少毅的好,反倒对那些居心叵测的坏人推心置腹;她后悔自己的任性,结果害的谭少毅无辜惨死,自己也被送到了尼姑庵,她后悔自己的无能,糊里糊涂的被人杀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谭少毅先是发愣,继而着急,被景珠哭的心慌意乱,怀疑也没了,怒气也没了,只忙不迭的哄她,希望她别哭了。
景珠却紧紧抱着谭少毅宽厚的肩膀不撒手,好像迷路的小羊羔找到了亲人一般。
哭着抽噎着,景珠慢慢睡着了,可双手还是紧紧搂着谭少毅,谭少毅也不敢动,任由她抱着,眼中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和景珠的婚事,是他强求来的。
那时景家刚进京,他骑马经过景珠的轿子,风吹起了轿帘,他一扭头,看到了满脸好奇偷偷往外瞧的景珠,不由呆住了。
他动心了。
那时他在锦衣卫也算位高权重,派手下查清了景家的底细,求了谭老侯爷登门求亲,刚开始,景家拒绝了,毕竟景珠的爹景泰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景珠是他的嫡长女。
他却只是谭家的一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刚满一年,又在锦衣卫任职,平日里做的也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差事,自然是不般配的。
可他不死心,背地里使了手段,让景泰的差事出了问题,等到景泰求到他跟前,他便趁机要挟,求娶景珠。
景泰最终同意了,可这门婚事到底不是两厢情愿,景珠嫁过来后,根本不给他好脸,他也知道缘故,只做小伏低,温柔体贴,希望景珠能回心转意。
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景珠对他越来越厌恶,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对景珠放手,只要她偶尔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吵架,他怒极,失手推了她,竟让她受伤,老夫人让他跪在祠堂反省,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悔恨,原以为景珠一定恨极了他,两人再无转圜的可能了,不成想峰回路转,景珠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抱着他不松手,还哭着说以后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是他的诚心最终感动了老天爷,老天爷终于决定成全他了吗?
谭少毅把头埋在景珠发间,闻着景珠身上莫名的馨香,只觉得这一刻哪怕死去,他也无怨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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