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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人间》第七章 鹰王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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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在鹰王峡附近一老农妇家里,来了四位不速之客。他们拿出一锭白银,说要在这里借住几天。平生之中,这老妇人也没看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她把它紧紧攥在那双干枯的手掌中,生怕它飞走似的,干涩的眼里似乎也有了些许光泽,慌不迭地点着头。

老妇的屋子孤零零地座落在山坳里,方圆一、两里地之内都不见人家。一共只有两间房,外间搭了个灶台,积尘寸厚,布满蛛网;里间用木条绑了张小床,已经松松垮垮,看起来随时会散架。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是几根小小的山药蛋和半锅野菜汤。老妇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用脏兮兮的手拿着山药蛋递到四人面前:“娃儿,吃,吃……”

四位不速之客正是朱勋、刘若风、马云和王红玉。朱勋见山药蛋有些脏,推说:“老人家,我们不饿,你自己吃吧。”

王红玉泪光闪闪,又掏出两锭白银塞给老人。

刘若风接过山药蛋,眼泪簌簌地滴在上面,猛一张口,把一根山药蛋全吞进了肚里。

马云从身上掏出几块白面馍放到老妇手上,转身奔出屋去。

稍后,刘若风向老妇问起一些话,她的回答却有些颠三倒四,说了好一阵,刘若风才听出些头绪。老妇说,她的老伴儿被山贼所杀,儿子在外当兵,生死不知。刘若风听得悲从中来,不胜唏嘘。

夜幕降临,王红玉等四人让老妇睡里间床上,然后在外间当中燃起一堆柴火,周围铺上些干草,就着火光吃了些随身带的干食:白面馍、胡麻饼。

朱勋靠近红玉坐下,微笑着问:“红玉,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红玉道:“朱公子,不用客气,怎么称呼都行。”

“好。红玉,你母亲很喜欢牡丹花,是吧?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红玉婉容回答:“红玉十三岁时,家母便过世了。”

朱勋面现戚色,叹道:“唉,朱某也差不多。朱某出生后不久,母亲便身染恶疾,虽经广延名医治疗,但不到一年,母亲还是去了。”

红玉对朱勋出生些怜惜,注视着朱勋说:“看来红玉要比朱公子有幸多了。家母十分疼爱红玉,红玉对牡丹的喜爱,便是家母相传。每每想起家母,我总是要流泪。”说着,眼泪就从腮边滚下来。

朱勋和刘若风都感觉,红玉小姐那晶莹的泪珠就象是滴进了自己心里,咸咸的,隐隐有一丝痛。朱勋静了静神,安慰道:“红玉,别难受,相信她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马云扯扯刘若风衣袖,走出屋去。刘若风一楞,旋即明白了马云的意思,是不想留在屋中打扰朱勋与红玉的谈话,便跟着马云到屋外。

朦胧的夜色下,马云和刘若风在野草丛生的山道上徐徐前行。爬上一处高岗,寻了块大石坐下。刘若风拔了根草茎,在手上摆弄;马云则望着闪烁的星空出神。田野间不时传来阵阵蛙鸣,给寂静的山野添了些生气。

静默片刻,刘若风问:“云弟,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想家了?”

“我没有家。”

“云弟,你是孤儿?”

“不错。十年前,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现在,我连他们的模样都不大记得清楚了。”

刘若风听出马云语音悲切,便安慰道:“云弟,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我的父母也都是你的亲人。云弟,本来我以为你和朱兄、红玉生在富贵人家,都比我幸福,可如今我却发现,我才是最幸福的!父母一直很疼我,小时候,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给我买好吃的、好玩儿的,后来为了我读书,他们又想尽各种办法,辛苦劳作,却从不为他们自己作想,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刘若风说着,忽觉鼻子发酸,说不下去。

马云转过头,看着月色中的刘若风,说:“风哥,我真羡慕你!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吧?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前去拜望两位老人家。”

“好啊,好啊,他们一定会欢迎你的。云弟,是什么夺去了你的亲人?战祸?还是瘟疫?能告诉我吗?”

马云摇头道:“不是战争,也不是瘟疫,是仇人!”

“是什么人和你家有那么深的仇恨,要杀你满门?”

马云想了想,说:“风哥,那仇家不是一般的人,请恕小弟不便明言。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查探他的情况。”

刘若风抓起马云的手,果决地说:“云弟,复仇之时,请算上大哥一份!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总能为你稍尽绵力!”

“风哥,谢谢。”

刘若风又问:“云弟,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马云抬眼望着夜空,往事似在眼前浮现。他说:“灭门之祸发生那天,一位高人救下我,将我送到师父师娘那里。从此,我就跟着师父师娘习武。”

“那位高人为什么只救下你一人,而不救下你全家?”刘若风对这一点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救我的那位高人。”

“云弟,你的武功这么高,你的师父师娘一定是象神仙一样的世外高人,我好想一睹他们的风采!”

马云轻笑道:“风哥,你还是别见他们的好。”

“怎么?他们对你不好吗?”

“师父师娘对我很好,只是……他们不一定对你也很好,还有,他们的行为有时较为怪诞,比如吧,他们就没有给我多少……多少快乐。”

刘若风心想:怪不得云弟对人总是冷冰冰的,我得开导开导他。“云弟,生活中的乐事可多着呢,我说给你听。小时候,我常与伙伴洪七一块到城外河沟中去抓鱼,或者带着妹妹若水,上树给她掏下鸟蛋来玩,后来我到香绫家读书,她家有很多藏书,书中也有好多有趣的事情,我把读书当成一种快乐,甚至能从非常死板的记述中挖掘出能让我快乐的事情……”

两个人聊了许久。到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时,刘若风便取下竹箫吹奏起来,其音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在这空蒙的天地间,箫声仿佛那缈缈的轻雾一般,漫进了人的心田……

直到月上枝头,二人才踏着清晖,聆着蛙鸣,回到房内。红玉已躺在干草上睡去,身上搭着朱勋的蓝袍。朱勋轻摇折扇,不时为红玉驱赶着饿蚊。刘若风与朱勋点头致意后,便和身躺下,以手枕头,一会儿,沉沉睡去。马云却在刘若风旁边盘膝打坐,练起功来。

第二天上午,朱勋约着红玉出去散步。刘若风没事,用树枝绑了个大扫帚,打扫起屋子内外的清洁来。马云也过来帮忙,又用草绳把老妇人里间的床绑了个结实,用木块做了几根简易凳子。朱勋和红玉回来看见,很是诧异。

第四天晚上,四个人早早地歇息。寅时末,他们起身,弄熄火堆,出门上山。朱勋折回屋点了老妇的穴道,再迅即追上刘若风等。

到了山顶,在事先已选好的地点隐蔽下来。四人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

红日从东边山岭升起,树丛间洒下点点金光。往下看去,前后数里的官道一览无遗。估摸时候到了巳、午之交,朱勋低声道:“来了!”刘若风目光极力搜寻,却没发现什么,自语说:“没有啊。”马云指点道:“风哥,你看这里。”顺着马云手指的方向瞧去,刘若风终于看见对面树林里有人影闪动。后来,这边崖下的草丛中也有了动静,是一些灰衣蒙面人。

马云突然一摁刘若风的肩:“趴下!”几个人贴地趴着,一动不动。刘若风听到附近有衣袂破风的声音,明白是对方派出探子在四下巡查,便憋着呼吸,不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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