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后的的几天里，马婶不紧不慢的召集着人们，把八分钱一个的批发来的老式发卡分发给闲着的家庭妇女们，教会大家几种简单的花样，把东西分了下去。人不少，活却给的不多，周亮知道，没见到回报，就没多大的动力，无奈的周亮只有耐着性子等着，终于第一批一千只改装好的发卡赶在周末前完工了。

到了周末，周亮磨着爸爸，一大早的带着小姑，带上叔叔拎着四条麻袋加上一个铁丝网踏上了进城的火车。

火车慢慢悠悠的向前开着，短短30公里的距离，中间却停靠了四站，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来到桦川县城，到了县城，不耐烦小姑东张西望，看新鲜的神情，拉着大伙直奔早就打听好了的小商品集散市场，在门口众多的摊位中挤占了一小块地方，随着叔叔心疼的向着市场管理员交了两块钱卫生费，大伙的第一次摆摊正是开始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大伙，周亮只好充当起了临时指挥，让爸爸跟小叔叔把装着头花的四条麻袋都解开，叫小姑分别从中挑出每种十几个头花、跟手工布花。分开别在老早就准备好了的铁丝网上，密密麻麻的别好后，在周围找了又向管理市场的老伯伯借来两根长棍子，在爸爸跟小叔莫名的目光中，把关照过特地穿上新衣服的小姑拉到了前面，在小姑头上带上自己特意制作的繁复的手工头花，在胸前别上那朵最初的，也是唯一的郁金香布花。退后了几步看了看，恩，效果挺不错的，暂时让小姑充当起了模特跟售货员，至于爸爸，那根本就是抹不开脸的，要不是自己跟小姑还小，在加上不放心小叔，估计爸爸早就羞愧的逃走了，散货是指望不上他了，暂时只能当做麻袋看护员，以及保安的用途了。

指挥着小叔把绑好的铁丝网立起来，按照小姑的身高，比量着小姑伸手就能够到的高度，用匕首在地面上挖好了坑，把满是鲜花的铁丝网立了起来，刹时间，在一片朴素的环境中，一面鲜花墙出现在中间，煞是抢眼，人流一点点的聚拢过来，趁着人还不多，周亮叮嘱着小姑，每个发卡，每朵布花都是五毛，不用吆喝，只管站在前面，有人问的时候再回话，不讲价，能卖多少算多少。

交代完，每种样品用布兜装上两三个，叫上小叔，向着摆摊的边缘走去。

边缘处，看了看零零星星的摊子，大多数是卖书，跟录音带的，转过身，带着一头雾水的小叔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左顾右盼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半天才发现几家卖发卡等小饰品的小摊位，拖着小叔，问了问几家的价格后，选定两家价格最实在的准备过去谈。

交代好叔叔，谈的核心只有一句话

“叫他们以四毛钱一只拿一百只的货，售价统一是五毛，下午两点以前要是卖不完，可以原价退钱给他们，还要领着他们到小姑的摊子前看看，认准地方，看准人。告诉他们今天只有他们两家能以四毛的价格拿到货，其他跟他们买卖一样的都不会给货。”

周亮底气十足的交代完小叔，让小叔把自己送回到爸爸跟小姑身边，就让小叔去跟他们谈，在小叔要走的时候，对着小叔说着：

“小叔，货只有我们一家有，不怕别人不买，拿出气势来啊。”

等着小叔让人看完样品，领着那两个摊位老板来参观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已经围满了摊子，小姑在手忙脚乱的回答者问话，递着头花，周亮也在手忙脚乱帮着小姑收钱，看到小叔带人挤了进来，对着小姑喊了声，让她自己先支应着，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后面，看着眼前忙乱的场景，周亮走到麻袋旁的爸爸身边，小声的跟爸爸说了句

“直接点，叫他们拿货。”

刚才已经把交代小叔的话跟爸爸讲明白了，说完就转身回到小姑身边，继续帮着小姑忙活。

不一会，两位叔叔从后面转来出来，周亮悄么声的示意小叔过来，告诉小叔跟过去，打听清楚这两家的具体信息。

随后拉过两位叔叔，叫小姑告诉围在周围的人们，这两个叔叔也是摊位老板，也卖和这一样的头花跟布花，价钱也都一样，都是五毛一个，随着小叔跟两人挤出人群，听到小姑姑话得，在外围的一些人向着那两个人的摊位走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着一个个麻袋瘪了下去，期间，那两个摊位又过来拿了两次货，到了中午11点多点，整整一千件已经销售一空，连小姑头上的那朵都被一位老大娘给买了去，这边收拾好麻袋跟铁丝网，那两个老板也跟着小叔一起过来，说一会就收摊，然后大家一起聊聊，爸爸就先领着几人到附近卖冷面的小摊子上坐下，等人的同时也填补一下空空的肚皮。

小姑兴奋的情绪还没有消散，依旧叽叽喳喳的跟着小叔讲着，看着爸爸他们都挺高兴的，虽然不忍心，周亮还是准备泼泼冷水，对着小叔说着

“周末人真多呀，要是天天周末就好了，那就能天天坐火车来了。你看那些人，有好几个人一堆买两三个呢，要是每个人都买两三个就好了，那样下次就更快了。”

看着听完话若有所思的小叔跟爸爸，周亮决定是时候亮出自己的底牌了，故作天真的看着小叔：

“叔叔，大县城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大市场啊，要是每个市场里都有跟那两个叔叔一样的人的话，那一天要卖出去多少个呢？”

听完周亮的话，爸爸把周亮的身子板过来，低头深深的看向他，周亮坦然的看着爸爸，嘴角流漏着一丝笑意，爸爸的嘴角也翘了起来，转过身，拍拍小叔的肩膀，说着

“是这么回事，是这么个理儿。”

“恩，的确是这么个理。”

小叔拍了拍仍放在他肩上的手，跟着爸爸笑了起来，周亮把身子坐正，抬起头，正好看见小姑那闪烁着精明、了悟的脸，看着小姑嘴角溢出的坏笑，以前那些辈子经历过无数次的周亮第一个反应就是。

跑，快跑，跑的离小姑越远越好，可惜身矮腿短的周亮，跟曾经的经历一样依然没能逃脱小姑的魔爪，被小姑按在怀里一阵的摧残，可气的是爸爸跟小叔坐在旁边却不加以援手，还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周亮被虐待，直到那两个摊位老板收拾完，推着三轮车过来的时候才把周亮给解救出来。

招呼着两人坐下，喊着摊位老板端冷面过来，小叔早打听好了，两个人一个叫陈锋，另一个是本家叫周志成，都是才从农村来到城市不久，摆摊也没多长时间，还没来得及学会其他摆摊人的圆滑，赚的都是辛苦钱，人还是不错的

听着大家相互介绍，也没在意被刻意忽略的趴在小叔背上的小周亮，毕竟还是小孩子么，两边边吃着冷面边敲定着以后进货的时间，通过一个上午火热的销售，听到小叔说着以后这个市场只要他们俩都还在这出摊，就只会给他们俩货，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敲定着要一人先拿400件，货送到就付钱。

小叔没有接话，沉吟了下，然后简单的跟着两个人说明在县城里其他几个比较大型的市场里还会有一些人跟他们一样能拿到一样的货，至于下面的乡镇就要看他们的了，自己这边除了青山乡是本家乡镇外，其他的乡镇想要拿货，就要看你们的了。

听着小叔说完，两个人停止说话，飞快的盘算起来，到吃完面，两个人的订货量一人已经升到了800个，另一个也加码到了700。

约定好3天后小叔会给他们送来货，到时回到市场里进行验货跟交接，两人骑着三轮把几人送到了火车站后才告别各回各家，小叔去买了回家的车票，这时兴奋劲过去了的小姑神情有点萎靡，劳碌了一上午，兴奋了一上午的小姑明显的有些体力不支，而上午帮着忙活的小周亮已经在等车的爸爸的怀里睡了过去，等着小叔回来，爸爸抱着小周亮，小叔搀着小姑登上回家的火车。

上车时被晃悠醒的周亮在火车摩擦铁轨的咣当咣当声中再次的沉睡下去，一直到被爸爸抱到家，妈妈接过手之后才慢慢的清醒。

姐姐陪着小姑已经在东屋睡着了，妈妈给周亮洗了把脸，就跟着奶奶进厨房去炖鱼，准备晚上给辛苦一天的家人们犒劳犒劳，顺便庆祝下小生意终于见到了效益

外面，爷爷跟马爷爷在聊天。马叔、爸爸围坐在桌子旁，分别查着今天卖头花收回来的块块毛毛的成堆的钱。小叔跟马婶正在一笔一笔计算着总共的投入，好一会，成本算了出来，这一千件成本计为232元，而收入是440元整，跑出开支，合计五天的制作时间加上一天的销售时间。按比例每家能分到104元，对比着爸爸在农机站的月工资41元8，院子里的人们停下了说话，都在默默的想着心事。

周亮拿起小学课本，施施然的从人们中间走出了大门，坐在胡同口的石头上，心里想着：

“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