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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石中剑》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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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柳残敌才叹道:“西风催雪杀死大哥后,我寻他报仇,败在他一剑之下,我自断手臂发誓,决意要强胜于他。我从他口中得知论语总诀,与昔日盗取大哥的《论语》相印证,找到了残敌六技,苦练多年,一举而得江湖第一高手之誉,只道可以强胜于他。数月前从武当双侠口中得知他葬身异域,我千里奔波来到这里,证实确是身死之后,恼恨他早已身死,无法再拚个高下。今日在怀谷身上重见这一剑之威,才知道今生今世,永远也赶之不上了,柳残敌呀柳残知,从此可有面目言武?”仰天一声浩叹,拾起剑来,向空中一掷,扬长而去,那剑在空中一个转折,已然从中断开,分落下来。

许怀谷眼见柳残敌远去,急忙收剑呼道:“叔叔,你去哪里?”见柳残敌并不回头,便要追去。却听身后敌无双叹道:“柳残敌对待你父亲及西风催雪两人的感情,当真复杂,既恨其毒,又怨其死,他一生习武的目的,无非是盖过你父亲和西风催雪,至于什么江湖第一高手之誉,从未放在心上,现在两人俱已不在人世,他又见你施展的那一剑之威,料想今生难以想出破解这一剑之法,于是决意归隐,你便是挽留也是无用的。”

许怀谷木然而立,只觉父亲、叔叔、师父三人恩怨情仇纠结,始终不得释然,当真是生死皆茫然了。忽然间想起五年前在鞑靼国黄岗梁上,目睹西风催雪于另一蓝衫人决战于山巅,那断臂败走的蓝衫人今日看来便是叔叔了,他击杀十三鹰,挑战西风催雪,必是为父亲报仇了,可惜当时意料不到,以至生出这许多事来。

许怀谷默然良久,忽然忆起敌无双尚倒在身后,急忙抢过去推拿,解开敌无双被封穴道,将其扶起,敌无双道:“双、飞二人已死,你叔叔决意归隐,中原尚有许多大事等待处理,老夫准备马上回返中原。许兄弟,你何去何从呢?”

许怀谷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才道:“帮主,回归中原后,若有闲暇,望能率众北上,那黄岗梁鹰眼峡中存有敌国财富,系漠北十三鹰数年来抢掠所得,将之运回中原,捐作军资也罢,救济灾民也好,多行善事以赎我辈众人之过。”

敌无双道:“你将重金托付于老夫,难道想终老塞外,不履中土了么?”许怀谷摇头道:“过几日是我师父忌日,晚辈想留此拜祭,趁此静静思考几日,再决定去止。”

敌无双奇道:“他是你杀父仇人,你从前不知也还罢了,如今清楚明白,怎么才如此对他。”许怀谷叹道:“昔日情仇恩怨交织,谁也分辩不清,既然斯人已逝,也便恩仇了了。他明知我是仇人之子,还收我为徒,授我武功,赠以重金,晚辈虽已知晓他是杀父仇敌,相待之情也不该有所改变。师父他一生孤苦,死后埋骨空谷,也是寂廖,晚辈实不忍弃之。”

敌无双大拇指一竖,赞道:“好个斯人已逝,恩仇了了,小兄弟你胸怀如此广阔,老夫当真佩服,既然你不以物换人非而改变初衷,每年奔波千里来此,那么老夫也一如既往,每年三月在保定城郊等候你从塞上归来,饮酒对枪。”转头目注飞氏夫妇尸体,叹道:“这两人虽是毒辣狡诈,终究是一代武学宗匠,望你妥为安葬。”许怀谷躬身道:“晚辈正要将他二人火化,把骨灰带回中原妥为安葬,他二人生长于江南,不会适应塞外风沙的。”

敌无双点头道:“不错,斯人已逝,恩仇了了,你只当是在路边偶然遇见的两位武学前辈的尸体那般处置吧。”哈哈大笑,转身便走,但只笑了几声,便即住口。他已看出是声音震荡引发的雪崩,只怕再笑下去,引发雪崩,可不是好玩的。

谷中蓑草遍布,雪崩之时山峰上的松树也被冲积下许多,许怀谷拉出一棵断松,劈成数百段,将双宿飞、飞来客尸体架上,用茅草点燃,当世两大枭雄便化做了浓烟烈火。

许怀谷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心中祷念:“两位前辈,现在也该明白,王侯将相,归为尘土,世上名利权势,原来似轻烟一般淡漠,只有安乐平和才是真正可贵的,但愿两位前辈冥冥中保佑江湖平静,武林安定。”忽然间又想起虚空大师圆寂时所诵之谒:“秋冬之际,江湖波起,西风北来,龙虎尽逝。”从前一直参悟不透后两句孕意,现在才知是以西风催雪之剑灭杀龙虎堂,这位高僧佛法通玄,已不是世人可以领略到的。

待两具尸体焚尽,苦于没有盛骨灰之物,瞥见敌无双盛酒之物,用此物代替也不算不敬,他二人生前夫妇同体,死后混同一坛,也是应该的。”把酒坛密封,放在西风催雪坟侧。想那双宿飞初见敌无双抱着酒坛前来,若是知道这是埋骨所在,只怕也不会心中窍喜了。

此时距离西风催雪祭日尚早,许怀谷要为他买些祭品,攀峰离谷。

那山峰原本险峻,又经雪崩,更是猿猴难越,许怀谷轻功卓绝,自然是履险如夷,轻轻松松便翻上了山峰。待到山下,忽听骏马嘶鸣,却是俺答所赠天马奔近,此马通灵,许怀谷上山,竟未离开,在附近寻找雪下青草而食,看见主人回来,立刻跑了过来。

许怀谷甚喜,轻抚它的鬃毛,道:“好马儿,待会儿到市集上好好犒劳你一下。”跃上马背,向东而行,于次日午后来到包克图。

其时瓦刺势力仍大,包克图也远较锡林繁华,乃塞上第一名城。许怀谷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吩咐伙计好好喂马,这马跟随他已有十几日了,今日才吃上第一顿好料,而许怀谷自离锡林浩特以来,终于可以安枕而眠。

这一觉只睡到又一日天光大亮时方醒,用过早饭,到街上游荡,看见龙虎堂辖下的江湖人,面上俱带怆惶之色。这些人虽然尚未知晓堂主已逝,但久不见其归来,也是惊慌失措。

许怀谷知道龙虎堂势虽大,却是飞氏夫妇强权压制下的乌合之众,双、飞二人一死,就要树倒猢狲散了。果然未过几日,便见双、飞二人带来的百十名江湖好手,纷纷离城而去,想必这些人虽不见堂主下落,也知道多半是凶多吉少,徒留无益,转而南归。而这些人虽同属一帮,南归时却不同行,龙虎堂已经名存实亡了。

待到西风催雪忌日,许怀谷买了祭品、烧纸、馨香、素烛来到冷香谷,祭奠西风催雪,双宿飞、飞来客三人。打开两坛酒,一坛倾于地上,一坛自行痛饮。在坟前坐至日暮,抱着双宿飞、飞来客的骨灰,背着西风催雪之剑离开冷香谷。

许怀谷纵马南归,他要将骨灰交与眸儿,于是不走大同雁门关,而东至张家口再南去保定,张家口距离京城甚近,边防甚严,许怀谷绕开要塞,翻越山岭而行。

他北上之时一日冷过一日,此番南归,却是渐行渐暖。北上时新遭惨败,怆惶不可终日,实在是生平最失意之时,而此刻他已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而且已知晓了过去的恩怨情仇,实在该算上生平最得意之时,但他心境与北上之时竟无差别,懒懒的始终无法振作——他虽明了过去的恩仇,但这其中情仇纠结,反而比从前更是迷朦茫然,他虽成就第一高手,但杀死双、飞二人,又是已所不愿的,他将因此无法面对眸儿和双双。春和日暖,一路上却没有兴致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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