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勇威和楚天都都被孟龙飞的这一手绝活惊呆了，各自在心中庆幸之前没有和孟龙飞拼命，否则那绝对拼掉的是自己的命。

孟龙飞见两人不够大方，将自己面前的啤酒拿在手中一挥：“来，别傻坐着，这可是十六块钱一瓶的啤酒，别浪费了。我先干为敬！”孟龙飞说完头一仰，将啤酒瓶底朝天垂直于自己的脸部，瓶口略高于自己的嘴两三厘米处，任由啤酒翻腾着倒入口中，喉结不断的上下动着，不一会，啤酒瓶中已是滴酒不剩。

这一招叫“神龙吸海”，是孟龙飞和自己的一帮战友常用的喝酒方式。孟龙飞部队中有很多是东北来的，没事就想喝酒解渴，孟龙飞在假期和这些东北战士喝过不少回，一招“神龙吸海”已是学得炉火纯青，只不过在北京孟龙飞“神龙吸海”一口吸干的都是半斤装的自酿烧酒或六十度的红星二锅头。

黄勇威和楚天都不敢学孟龙飞的绝活，只能平举酒瓶，用吹喇叭的方法一口喝下一瓶。喝完以后两人觉得亏了，喝下喉的感觉和外面一块五一瓶的燕京啤酒一模一样，根本没品出那十多块钱的价值。

啤酒下肚，酒精上脸，三人的牛皮也像池塘里的气泡一样冒了出来。

“想当年，老子在军队，轰隆隆开着坦克，再坚固的障碍物，我也眼皮都不眨地撞上去。”楚天都边吹还边用手做了一个推档加速的动作。

“你这算什么，想当年，老子在军队，多威风，手一挥，只要是地上跑的，都，都得给我停下！”黄勇威已有三分醉意。

孟龙飞也想吹一吹自己在军队的惊人之举，但话到嘴边又混着啤酒灌了下去。自己的军旅生涯有太多的机密，虽然离开了部队，但部队的纪律却从不敢忘记。

楚天都和黄勇威虽说酒已上头，但心中也理解孟龙飞不言不语的原因，因而两人只自顾自的炫耀着自己的军旅生活，并未强拉孟龙飞一起讨论。

“你们纠察兵算个鸟？打仗的时候还不是我们坦克兵在前面打冲锋，轰，一炮打中一个目标，轰，又一个靶子炸得稀烂，那才叫一个爽啊！”楚天都一边说还一边抹了一把嘴角边不自觉流下来的口水。

“呦喝，开个破车子就神气了，没有我们在战场上的指挥，你们坦克迟早都成为没头的苍蝇。还冲锋呢！只怕是越冲越疯！”

楚天都似乎让黄勇威给激怒了，眼一瞪：“谁，哪个说我的T98是破车子？我不怕告诉你，就算是M1A1来了，我也照样撞翻它！”

黄勇威嗤笑道：“切！你说，你说你开的那什么，踢98，上过战场吗？你这么牛，当年打日本鬼子怎么看不到你牛？”

“那时？那时我没学会开坦克，我要是学会了，那抗日战争还要打八年？八天我就压平它小日本！”

正当楚天都和黄勇威聊得天南地北昏天黑地血脉的时候，一串说着青蛙蛤蟆之类的声音传入三人的耳道，像烧红的钢针一样扎得三人耳膜生疼。

三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五个六十多岁的醉老头正左拥右抱着一群穿得极其节约极其艰苦的女子，五个老头满脸雀屎一样的斑点，肚大身小，活像一个肥冬瓜上顶着一颗干瘪的霉枣。

“小日本！”孟龙飞一仰头又喝干了一瓶啤酒，见楚天都和黄勇威疑惑地看着自己，又说道：“我在部队学过一些日语，你们知道他们刚才说什么吗？”

楚天都和黄勇威愤怒地摇了摇头，他们听不懂这些日本人说些什么，但看这五个人脸上猥琐的表情，猜都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的。

孟龙飞冷笑一声，对二人说道：“小日本说，干，死，中，国，人！！”

楚天都和黄勇威感觉像被人用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醉意瞬间没了，但胸口却似乎什么东西烫得厉害。

楚天都抓起一个空酒瓶用力向玻璃桌锤去，酒瓶却在接触玻璃桌的一瞬间被黄勇威奋力抓住。

“冷静！冷静！兄弟，砸坏了东西孟哥要赔钱的。”黄勇威对楚天都提醒道。

楚天都横了黄勇威一眼：“你叫我冷静？那你在手中搓瓶盖干什么？”说着一把抓住黄勇威的右手腕按在玻璃桌上。

孟龙飞看见黄勇威的右手手心里有一根被搓成细条啤酒瓶盖。

孟龙飞心口一热，好一群热血汉子！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孟龙飞淡淡说道，但黄勇威和楚天都隐隐觉得孟龙飞的语言中流出一种类似于汽油的物质，一点火就要燃烧，就要爆炸。

三人的脸逐渐变得通红，一言不发，像火药桶一样在沉默。

“七，月，七，日！”

“卢，沟，桥，事，变！”

“民族的，伤口！”

三人的抬起头，目光短暂相撞，但都明白此时三人的心中已经都要构思着同样一件事情。

沉默，火山一样的沉默！

孟龙飞呼地站起身，举起一瓶啤酒头一仰一饮而尽，极其平静略带微笑地说道：“你们在外面先喝一阵，我进去会会这帮远道而来的日本客人。”孟龙飞的笑容像凝固的铁水一样。

楚天都和黄勇威几乎同时站起身一把将孟龙飞推倒在椅子上，异口同声道：“你是中国人我们就不是吗？这事要干就大家一起干，出了问题要扛大家一起扛！”

孟龙飞再次站起身欣赏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却依旧摇摇头说道：“都有种！不过，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现在其实是一个社会无业游民，昨天在这个夜总会下的岗，所以凡是在这夜总会混饭的都认得我。今天上午劫匪抢的就是我的全部工钱，我也并不是什么大老板。就算我出了天大的事，局子把我请进去了，也不过相当于解决我的再就业问题。而你们不同了，个个都有家有室有工作，没必要为这事丢了自己的饭碗让家人挨饿。”

“不行不行，在战场上我们从来不会让战友孤身犯险的。”楚天都否决了孟龙飞的建议。黄勇威也犟驴子似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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