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什么事情能让人最悲痛最追悔?那回答一定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确。
座落在京城西南的岫云寺因其寺后有龙潭,山上有柘树,被民间称为“潭柘寺”。岫云寺风景优美,殿堂庄严华丽,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宝刹古寺。
来京之后,每逢额娘的生日和祭日,外婆的生日和祭日时,胡清都要在这里清修几日。
一间禅房里。胡清坐在窗边桌前沉思。脑海中浮现出埋在红锦被里没有了生机却唇角含笑的额娘,给了自己生命却为自己付出了生命的额娘,为了自己成长呕尽心血的外婆,疼宠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外婆。往事一幕幕,每一幕都是疼痛酸楚,也都是甜蜜幸福。这种又疼痛又幸福的感觉伴着她度过了整整十二年。
因为爱着她们,所以失去她们会疼痛,因为被她们爱着,所有即使她们不在,她仍会觉得幸福。
佛经说: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
胡清在心佛中跪求:来生还要做额娘的女儿,做外公外婆的外孙女。而且自己和额娘都要活着,快乐的活着。
拿出笔墨,画出那些一直萦绕在心怀上的影象,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生命里的印记。
风进来,站在桌边:“少主,老爷子请少主早些回去。”
胡清抬头看他:“外公?惺露俊?lt;BR>
风恭敬回答:“老爷子说容宇少爷的口信,十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来给少主庆祝生日。”
自己的生日即是额娘的祭日,所以胡清从不庆祝生日,这是家人皆知的事情,但是阿哥们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日子对自己来说只有回忆,只有缅怀过去。而权欲中的人们不懂得也或许是不想放手,只想抓住更多的人随之沉沦起伏。
望着外婆和额娘的画像,胡清无奈的说:“回去吧。”
回到胡府已是日暮。走进暖阁,果然看见几位阿哥和哥哥在等自己,对面戏台上的大戏早已唱了多时了。胡清上去一一见礼。
众阿哥见胡清穿的是一件在领口袖口外翻出黑貂皮的黑细布棉袍,黑色长裤,黑皮腰带,黑色小帽,黑鹿皮皮靴。没想到今日他会穿着这么一身不讨喜的黑色。
“清儿,把黑色礼袍子穿成你这样帅气利落的可真是不多见。”胤祥欣赏的神情。
“十三阿哥,能把白色袍子穿成你这样飘逸出尘的也不多见!”胡清笑谓胤祥。两个相视而笑。自河南赈灾两个人接触后,关系比其他人要亲近一些。
“清儿,今天来给你庆祝生日,不会怪我们打扰你吧。” 胤俄笑向胡清。
“怎么会!”有些勉强。
“是我们来得唐突了。” 胤禟说。虽然胡清极力地掩饰悲戚凄楚的神色,还是被他留意到了。
重新落座。胡清坐在容宇身旁,旁边依次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容宇身旁依次是十三、十四阿哥。
“祝清儿生日快乐!”容宇是真心的祝福妹妹快乐,只有他知道妹妹的心结。
“祝清儿生日快乐!”胤禟、胤俄、胤祥,胤祯举起酒杯一起附合。
胡清也举起茶碗:“祝每个人都快乐!”
“清儿你为什么不喝酒?” 胤祯人小鬼大,首先发难,其余几个人也全部放下酒杯看她。
“我不会喝酒!”胡清说。
“哪有男子汉不喝酒的,咱们满人里就是女子也都是会喝酒的,今天又是你生日,不喝不行。” 胤俄说。
“清儿,喝点吧。”容宇看着妹妹说。今天阿哥们来给妹妹过生日不喝有点说不过去。
胡清为难的接过胤禟递来的酒杯,举起:“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说罢和众人一样,一饮而尽。
热辣的感觉顺喉而下到达胃部,胃不舒服的痉挛后再将热力上涌至脸颊直抵大脑,有一瞬的大脑木麻,抚着滚烫的面颊,胡清无奈地看着容宇笑说:“哥哥,我醉了!”的胤俄笑说:“听你说话就知你没醉!说自己没醉的人才是真的醉了,说自己醉了的人其实全是装醉!再喝!”
胤祥也说:“‘不喝正好,一喝就多’,清儿你可骗了我一回了。”想起河南那次,原来被胡清骗了!
几位阿哥还要再说,却看见胡清软软地瘫在容宇的身上,阿哥们都愣了,醉了?容宇急忙站起身把胡清抱进里间。几位阿哥还在莫名其妙:真有一杯即醉的男人?
容宇站在胡清榻前,咳嗽:“咳,咳,别装了,人都走了,起来吧!”
胡清笑嘻嘻地站起身。
“走吧,外公还等着你吃饭呢。”
三人边吃饭边聊天。
胡清问:“哥哥,你以后打算走仕途还是经商?”
容宇看了眼外公没说话,是怕外公伤心吧。
外公看着他:“不用为难,做你喜欢的就好。”
容宇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外公,我对经商真的没什么兴趣,我也没有经商的天份,不象妹妹。”
胡清说:“哥哥既然想走仕途,就要明白这天下是皇上一人的不要参与派别之争。如果能离开京城外放最好。”伸手做个八的手势“不要和他亲近,不管将来如何,绝不能站在他的身旁。”
容宇痛快地答应:“哥哥知道,放心吧。”
“哪天我们去郊外练枪吧,做暗探也是有危险的,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哥哥。”胡清说着递给容宇一个盒子:“这是火铳和四十发子弹,你先用着。”
“你?”容宇吃惊,再转头看向外公,外公正一脸了然的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底气不足。“你们是怎么知道?”暗探暗探!不就是个“暗”吗?人人都知道还叫什么“暗探”。
“哥哥那是什么表情?这有什么!不瞒你说,今晚上哪个阿哥和谁见面,去了哪儿,说些什么,明儿我就会知道。你们暗探营不过区区数百人而已。”
“你竟知道人数?其中有你们的人?”容宇吃惊,这个妹妹心机够深沉,手腕也够毒辣,敢把小手伸向皇帝的暗探营!
胡清笑而不答,又递给容宇一个盒子:“哥哥,明天把这火铳给十三阿哥。”又加一句“说是你给的!”
“妹妹,你对十三是不是?啊?哈哈!”
容宇高兴啊,这些阿哥里他和十三最要好,他知道经过上次河南赈灾,十三对清儿也是赞不绝口,难得的是妹妹也对十三青眼有加。
“哈哈,很好笑吗?我对他只是敬重,不是你想得那样。”
“十三多优秀啊!你竟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难不成是九阿哥?还是十阿哥,不会是十四阿哥吧?”
“我非得喜欢阿哥吗?他们一辈子都不懂什么叫爱情。有机会介绍你认识我义兄薛云。”
“薛云又是谁?”疑问地看向外公。
“薛云是清儿的结义兄弟。号称“战神”,现在在漕帮任副帮主。”外公介绍说。
“战神薛云”?那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让人神往。
“我摆擂时他来攻擂,就和你现在一般大,白袍白靴,风流倜傥,卓而不群。他报上姓名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一路比下来,他仅在琴上输我半筹。我们互相欣赏结为金兰,从此为朋友为兄弟。后来才听说他的名号,原来竟是文武全才。”谈到薛云,胡清眉飞色舞。的容宇狐疑的目光扫向外公,外公急忙解释:“薛云一年前已经成亲,夫人为漕帮帮主沈秋水的女儿沈兰。”
“他要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好,怎么会娶帮主的女儿,为了副帮主之位?”容宇反感地说。
“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从漕帮底层做起的,三年前已经是副帮主。他和兰姐姐从小相恋相爱,但是兰姐姐因为身体不好,怕拖累大哥不愿嫁他,可大哥执意娶了兰姐,因为大哥不想让她留下遗憾。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噢!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有机会我要会一会他,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竟让清儿如此推崇,连十三阿哥都比了下去。”最后那句摇头。
“把十三阿哥放到江湖上,那也绝对是一个热血男儿,磊落英侠。一身白衣一剑一笛,该是多么的快意恩仇,潇洒不羁!不过他的皇子身份注定了他的命运,这只能是十三的梦想罢了。”
“你竟如此知他懂他!堪称知己了,十三如果知道你是女子,定会娶你!”
“可惜我定不会嫁他!”
“为什么?讨厌皇子身份?”
“是可怜他的皇子身份!可怜他的身不由己!”语气很重地说出两个“可怜”。
“哥哥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皇子,可是你将来怎么可能和他们没有关系呢?”容宇知道凭清儿的容貌和才华是不会落选的,可清儿的心胸抱负又怎会甘于困在皇宫中。也许清儿会指配给哪位阿哥,只是不知谁能够得到她的心。
“都说了是将来了,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哥哥,府里这两年进了不少的人,你和阿玛怎么会如此的疏忽。”转移到正题。
清儿跳跃式的思维方式容宇一时还不能适应,想了想说:“没办法,都是阿哥们的人,有明着送来的,有借口送来的。留不得,又送不走。”
“咱们家郊区的园子不是闲着?明儿把人全部送过去,他们自会离开回到他们主子的身边。”胡清说。
“这行吗?太明显了。”
“要的就是明显!既然不想淌这浑水,就一个不留。也别叫人小瞧了阿玛不是。”胡清又说。
这两年阿哥们以各种借口往董鄂府里塞自己的人,董鄂府聚齐了京城各方势力,竟比龙潭虎穴还来得凶险。董鄂七十本是瀚林出身,不通世务又不会变通,如果不是皇上器重,想保全自己都很难。也正因为皇上器重,才成了阿哥们争相拉拢的对象,一品大员的官身虽不是多么重要的显位,但是加上背后董鄂一族,却成了很大的势力。
胡清这样的做法,也就绝了阿哥们的想头了
“哥哥,哪天我们再去骑马。”
“你的骑术不行,这天太冷,等天暖一些,请十三教你。他的骑术堪称一绝。”
“好啊,就怕他嫌我笨。”
“我妹妹还笨?有谁见过比我妹妹更聪明的女孩?让他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让你戳瞎人家的眼睛么?”
容宇听后哈哈大笑,胡清也笑了。
外公也大笑,一边用疼爱的目光在外孙子和外孙女的脸上留恋,屋内的欢笑声冲出屋外,冲入黑夜。
九阿哥府的书房里,胤禟正在写字,这是皇子们每日必做的功课。
管家进来,对胤禟说:“爷,胡府少爷要人送东西来了。”
胤禟没有抬头:“哪个胡家?”
管家说:“胡中正家”
胤禟说:“快,请进来。”放下书站起身。
进来的人恭敬一礼说:“雪见过九爷,少主要我来送东西给您,请九爷当面查收。”说着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胤禟看了雪一眼然后解开丝带,打开包装,原来是一把紫砂壶。待细看过后,大吃一惊,因为这把紫砂壶和他那天生气时摔碎的一模一样。他暗自压下吃惊,从容的说:“你们少主还有什么话,请说!”
雪说:“少主说,胡家买了九爷的粮食只是因为胡家是商人,不论那些粮食是谁的都没有分别。商家将粮食辛苦运到了河南是为了挣钱,少主便不能让人空手而回,绝无其他的意思,请九爷不用防着胡家,也不用再在胡家用心用力。这几天九爷的人辛苦了。”
胤禟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告诉你们少主,不管怎么样,爷还是谢谢他。只是这把壶爷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雪说:“少主说今儿生日让九爷破费了,这是回礼。”
胤禟说:“那替我多谢你们少主了。”说完给管家使个眼色。
管家递给雪一张银票,没想到雪微微一笑,根本不接。
胤禟笑着解释:“大晚上的要你跑一趟,爷心里过意不去,这只是一杯茶钱没有别的意思,请你收下。”
雪推辞:“九爷不用客气。雪是胡家的人,不能坏了胡家的规矩。告辞!”说完跨步出门,转眼便没入夜色中。
胤禟用手敲着桌子,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说:“爷,他今儿去了岫云寺。在一间禅房里呆了半天,他走后,奴才去看,里面供着两个牌位,牌位上没有名字,一个写的是外婆之灵位,一个写的是额娘之灵位。屋里挂着几幅画,奴才没敢拿。”
胤禟问:“画的什么?可还记得?”
男人说:“有两张画的都是一个女人,一张是另一个女人抱着个小孩,还有几张奴才没来得及看就有了动静,奴才闪了出去,后来门就锁上了。”
胤禟问:“谁锁的门?”
男人说:“寺里的和尚。”
胤禟说:“能进去胡府吗?”
男人说:“根本无法靠近,不知道有多少暗卫,奴才还未来得及翻墙进去,就听到了破空之声,他们也并不伤人,只是让人知难而退。奴才也再不敢去了。”
胤禟说:“以后不用再跟着他了。下去吧。”
胡清,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故事,还真让人好奇啊。
胤禟微笑着端详自己的手,忽然记得今天看到的胡清的手,小巧细腻,手指纤细指甲呈粉红色,很好看。
胡清今日对容宇说“哥哥,我醉了!”竟让他心中没来由的一动,胡清给人的感觉一向是理智的,可是那一刻,他只是个让人疼爱的孩子,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看着面前的紫砂壶,胤禟微笑:胡清,你很有手段,如果我们是敌对两方,有你这样的对手会很有意思的,我也乐意奉陪。但是现在我不希望我们成为敌对,因为不忍心伤害你了。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洒落笼罩世界,白遮盖了黑,明驱逐了暗,待阳光普照后,世界又是一片清朗明亮。
这是个多雪的冬天,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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