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居，姚若已就寝，隐约可闻平稳轻浅的呼吸声，小桥流水睡在偏间，不时翻着身，桌上燃着一盏灯在微风中微微摇晃，淡淡的烛影映在窗棂上，摇晃着若云居外禁卫军无声的脚步。

两个人影如风般掠过院墙，悄无声息落在院子里，放慢脚步，踱到窗户旁。

安静的夜里只余院角间或几声虫鸣，一缕白烟自一根细长的竹管中静静溢入内室。不时，室内浸透着一股异香，偏间也渐渐没了声响，只余灯火摇曳。

薄薄的刀刃准确刺入门隙，门闩缓缓挪动，门，缓缓打开，无声无息。

走过大厅，穿过外间，脚步轻悄来到内室，淡淡的异香溢满内室每一个角落，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静静站在帐外，帐内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一室只闻姚若轻浅平稳的呼吸声。寂静中，男子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黑暗中，立在前面的黑影手微动，一线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过，长剑已握于手，踱步向前，抬手掀起薄薄的纱帐，姿态缓慢闲适，仿佛掀开的是自己新娘的盖头。

凌厉的冷风袭面而来，微光一闪，冽寒的剑向面门直直刺来，黑影右手一挡，“吭”得一声身影已退后几步，周身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郡主好功夫。”男子背窗而立，负剑而立，口气闲然，如刚才不是利剑，只是拈花一笑而已。

姚若将剑护于胸前，眸色凛厉看向黑暗中，冷然道：“谬赞了，阁下也好功夫！”话音刚落，她左手扬手一掷，一枚弹丸之物穿过殿瓦破空而出，爆炸声响彻天空，强光乍现，在空中发出耀眼的白光经久不灭，只是片刻，皇宫中人声骤起向若云居而来，片刻已将若云居团团围住。

“堂主……”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话还未说完已被男子挥手打断。

“大胆刺客，出来投降，若伤了云筅郡主，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院内，禁卫军手执弓箭长剑，对准了居所。

男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冷漠却似带着一丝欣赏，“姑娘好生镇静，在下佩服，没想到在失魂香中竟能保持如此清醒和伶俐的剑法。在下真希望……”

有一股气流似从黑暗中袭来，姚若暗道不妙欲躲开，却不想男子已仗剑欺上前来，身形如鬼魅，未看清他的步伐，冷剑已横在她肩上，冰冷的触感顿时传遍全身，似乎是错觉，姚若似乎感到手中的长剑有一刹那的停滞，不待她细想，男子已一手将姚若的长剑劈手夺下扔在床边。

姚若微惊，此人武功非等闲之辈，她轻笑道，“现下看来，阁下是不易全身而退了。”

窗外的月亮终于绕过云层，月光穿过窗户洒了姚若一身，素衣玉立，男子只觉眼前豁然一片柔光，暗恼自己的失神，男子将手中的剑又握紧了一分。

男子低低地笑起来，笑声中却似没有笑意，冷漠而自傲，伸臂拉过姚若挡在自己身前，道，“有郡主在此，在下何惧之有？麻烦郡主送我们一程了。”

姚若亦笑道：“荣幸之至，那二位可得小心了。”三人慢慢行至门前，男子朗声道：“外面的人可要小心了，你们的云筅郡主出来了。”

“哗”的一声，门，打开了。

沉寂的夜里一身铠甲的禁卫军严阵以待，一袭白衣的男子在月光下分外显眼，随意系着外袍，长发披散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在风中发出微微的剑鸣。北国三皇子他自是认得的，瞥见他眸中隐忍的怒色，男子扬了扬唇，笑容轻淡。

“郡主，你没事吧？”萧无凡抿了抿唇，强自压住焦急之色，沉声问道。

姚若走到院内，面色平静，目光淡然，月光轻洒如一袭白纱覆在她身上，“没事，三皇子不用担心，劳烦各位禁卫军兄弟了，姚若在此谢过。”

“郡主果真胆色过人，巾帼不让须眉！”男子冷笑一声，微加力，剑刃紧贴姚若肌肤，冷彻心扉。“你们最好别动，不然万一在下失手伤了郡主……”

萧无凡脸色有些泛白，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手指关节发白，定定看着月光下坚定镇静的女子，只是不作声。

男子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向身侧的黑衣人道：“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黑衣人目光扫视了一周，只字未发便提气跃出包围圈，眨眼已不见影踪。

一丝光闪过萧无凡的眸底，左手猛得运气，对着姚若弹去。

“叮”一声脆响，横在姚若脖上的长剑应声而断。

姚若一手架开身前的桎锢，一手运气顶开颈边的残剑，手法快如闪电。一招“疾风无花”向旁逸去，萧无凡身影闪烁，此时已至二人格斗圈中，隔在男子和姚若中间，手腕轻翻，举剑绽开二十多朵剑花，笼罩全身，将男子逼开去。

男子脸上挂着冷冷的笑，表情几乎不曾改变，虽笑着却似面覆寒霜，身体轻跃而起，足尖点在剑花之上，如一片轻羽向退向旁边的姚若欺去。眸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男子手中残剑直指姚若心脏，手法古怪，身形变幻奇快。

萧无凡暗自心惊，只道不好，强自收剑转身，挟住男子手臂往后一拽，剑在身侧挽起耀眼的剑花，身体后倾护住身后的姚若。

电光火石间，萧无凡只觉左肩一痛，残剑已深深插入肩膀，只现剑柄。男子手腕受伤，鲜血染湿了墨黑的衣袍，劈手夺过萧无凡手中长剑，不再恋战向后跃起。瞬时，利箭齐发，只听得弓箭破空之声，男子用长剑护住周身，消失在夜空中。

姚若面色大变，秀眉紧锁，扶起半跪在地上的萧无凡，心悸难忍。他脸色苍白，却带着轻松自如的笑容，衣襟上血色一圈圈蔓延开去。

“扶三皇子进屋！宣御医！”姚若抬手迅速点住萧无凡各处大穴，虽心中一阵阵涩痛却强自镇定吩咐着。

萧无凡稍仰起头，眼中一片柔光，低声道：“若儿，不要慌，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暖暖地笑着，萧无凡在姚若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忽地目光变得迷蒙，身子一软倒在姚若臂间，众人一惊，扶住萧无凡，将他抬进内室。

姚若愣在原地，沉默不语，看着自己袍袖上深浅不一的血迹，肆意绽放在寂静的夜里，心中的痛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清晰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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