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上一个小小的清秀女孩儿,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她被麻布绑在土炕上,上衣被褪了下来,粉红色抹胸被扯下了半边,露出两个小小的粉嫩蓓蕾,上面触目惊心地留下了数条紫红手印!
女孩儿像受伤的乳鸽,折了翅膀的花蝴蝶,双眼充满无奈、无助和绝望,让郎兵一阵心酸,忍不住留下泪来,郎兵斩断了麻绳,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女孩儿身上,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害怕。”
女孩儿瑟瑟地穿起衣服,睁大了双眼,语声清脆:“我不怕!”
神态天真,让郎兵又是一阵心酸。
“小凤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跑了进来,看到了穿起衣衫的女孩,大哭起来,“我的儿,你……你没事吧?”
小凤儿扑倒在妇人怀里,抽抽噎噎地道:“娘,小凤儿没事。”
郎兵认出这个妇女就是在外间受害的两人之一,他悄悄地退了出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什么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以前信口说来,他现在有了彻骨的体会,说出这句话是多么沉重,包含了多少血泪。这还算不了真正的乱世,真正的乱世该是什么样子,郎兵心底一阵战栗,不敢去想。
都头黄六悄悄地走到了郎兵身边,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我抓的那些俘虏怎么办?”
郎兵一愣,“什么俘虏?”
“当然是武皮亲卫了,大人……”黄六以为郎兵故意装糊涂,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道,“大人,留着他们终究是祸害,不如早点……杀了!”
黄六鼓着眼睛,比了个凶狠的杀头手势。郎兵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当初黄六跳出了反对自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怎么现在如此恭敬,还想法设法替自己善后?其实黄六也是迫不得已,杀害袍泽是死罪,尤其是杀的还是上官,更是死上加死了。虽然不是黄六下的命令,但是他也在场,还是在场的最高职位,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一旦朝廷追究责任,他首当其冲,他这才心急火燎的要杀人灭口。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郎兵有一种打心底的畏惧。郎兵判断准确,他说北汉军已经走了,果然山下没有一个敌人;他利用士兵群龙无首,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态和训练出来的惯性,轻而易举地杀了武皮手下十几人。手段狠辣,行事果断,有大将风度,将来肯定有大出息。老油条黄六深深地知道在这个乱世,短短的数十年,皇帝走马观花一样换了十几个,下面文臣武将不知换了多少,指不定拿一天,你身边不起眼一个小兵就成了一方大员。
黄六心里已经认定了郎兵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虽然职位比他高了三级,却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大人”,已经表明自己愿意听从指挥了。
郎兵哪里知道他这么多花花肠子,他依然沉浸在初次杀人的梦靥当中。黄六见他迷迷登登,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禁急了,脸色大变说道:“大人,您难道想放了他们?大人啊,现在可不是手软的时候,要果断……”
郎兵终于回过神来,心里还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但是他明白了黄六的意思,冷眼扫过黄泥烧得土炕,那上面有个女人,已经死了,一块麻布盖在了身上,麻布太短没盖全,郎兵还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屈辱,隐隐泛着精液的白黄色。那个女人就是他进来时候看到两个女人之一,生生被折磨死了。
郎兵脸上显出厉色,冷冷地道:“谁说放了他们?我要杀他们,还要公开地杀,让所有的弟兄都看清楚了祸害大周百姓的下场!”
“公开杀?”黄六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成了参与者,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谁也不敢咬谁了。他嘿嘿一笑,竖起拇指道:“高,大人实在是高,我这就去召集兄弟们。”
黄六兴奋地走了出去。郎兵却不明白自己高在了哪里,他只想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而已,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
郎兵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李勇就来告诉他士兵都在前面集结好了,就等着他过去了。郎兵点点头,和李勇来到了村中空旷的地方,士兵排成了数排,站在那里鸦雀无声,前面还弄了一个大磨盘充当点将台,中间五名周军压着侥幸未死的五名武皮亲卫。
郎兵脸色沉重地走了上去,眼光从士卒脸上扫过一遍,才缓缓地说道:“我原本以为劫掠者是番人,是异族,没想到却是汉人,是大周的军人,我们的袍泽!
俗话说的话,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可是粮食从哪里来?还不是从百姓那里来吗。他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连自己的衣食父母都劫掠,连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他们还是人吗?”
“不是人!”
“对了,他们已经不是人,是禽兽!他们不配拥有军人的称号,不配做我们的袍泽,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他们违背了大周的军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七百人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声呼喊起来。
郎兵大声道:“好,既然大家都认为他该死,那你们还等什么,杀了他们!”
“咔咔…...”临时充当刽子手的士卒没有丝毫犹豫,声响过后,五颗人头滚滚落地。有的士兵觉得不解气,过来踢上几脚。
老猎户秦震看的热泪盈眶,他带着两个儿子秦旺、秦重噗通一声跪倒在郎兵面前,声音哽咽地道:“多谢大人为牛家村,四十五户人家报仇雪恨!大人对秦家的救命之恩,我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大人的恩德。”
“快快起来。”郎兵连忙扶起秦震,他打量了一下这父子三人。秦震四十多岁,黝黑的脸庞,额头上已经了密密的褶皱,灰色头发夹杂着几丝银白。秦旺二十出头,浓眉大眼,身材壮硕,满面悲痛之色;秦重和他差不多大,长腿细腰,长相清秀,看着郎兵的目光,感激中带着钦佩。
郎兵愈发惭愧,扶起了三人,他让李勇和王大山去搜集死人身上有用的东西,然后把死者全部埋了,防止发生瘟疫。这个年代物资珍贵,任何有用的东西都不能放过。随后郎兵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武皮早上匆匆下了山,上午就来到了牛家村。牛家村村长看到来了这么一伙大兵,知道惹不起,连忙吩咐好酒好菜招待。谁想到武皮他们吃完饭,饱思淫欲,起了色心,要求村长把村里的女人找来招待他们。这村里的女人都是人家媳妇儿、女儿、妻子,他们自然不肯。武皮见这村子人少,又偏僻,恶向胆边生,起了杀心。一伙人杀了村长一家,强*奸了村长的媳妇儿,又杀向村子里其他人家。这里不少是猎户人家,有些勇力,不过却禁不起二十多高手的围攻,一个个含恨而死。直到遇到了秦家父子三人,才遇到了对手。父子三人武艺高强,三人一起相互照应,武皮半个时候都没有拿下他们,就转头抓住了秦震的媳妇、女儿,还有秦旺的媳妇出气,然后不久郎兵就到了,及时救下了小凤儿,可惜秦旺的媳妇死了。
正说着,小凤儿忽然哭着跑了进来:“爹,娘……娘……她死了……”
“什么?”秦震霍地站起来,跑向内房,郎兵也跟着跑了过去,一个妇女披散着头发,吊在梁上,悬梁自尽了。
郎兵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安危陷入悲痛中的一家人,好半响才冒出了一句:“节哀顺变吧。”说完这句话,他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站在院子中,默默看着天空。
李勇悄悄地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难过了,这种事情多去了,你难过不过来。还记得五年前,周代汉的时候,乱的更厉害,乱兵过后,就像蝗虫扫过一样,契丹人、党项也趁火打劫,遇到他们就更惨了。”
郎兵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李勇苦涩地笑了笑,过了半响才道:“东西都搜完了,你去看看吧。嘿,武皮和他亲卫那几把刀可不错,纯正的包钢刀,比我们的强多了。”
“走,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郎兵努力挥去脑里的不快,看着院中弄来的一堆东西,有刀、剑、铜钱、盔甲,他一一扫过,忽然他眼睛一亮,走过去拿起一个油纸包,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郎兵小心翼翼地把他打开。
“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王大山凑了上来,他心里高兴,三郎阴了数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他看到了里面的一张牛皮纸,不屑地道:“我当什么金银珠宝呢,不就是一块牛皮吗。“
郎兵看着里面的牛皮纸,上面横七竖八地画着些线条,笑道:“这是地图,比金银珠宝可有用多了。去,告诉兄弟们,准备出发,去潞州。”
很快队伍集合起来,排列整齐,准备出发。秦震父子推着两辆小车追了上来,郎兵迎了上去道:“不辞而别,主人勿怪。”
秦震道:“大人哪里的话。大人来到这里,救了我们父子,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急着离开,实在让小人惭愧。小人不管耽误大人行军,但是大军不可无粮,小人特地给大人送粮来了。”
郎兵心里一阵感动,望着秦震老实巴交真诚到了脸,放平语气道:“你太客气了,大军是需要粮草,不过这粮食你们辛辛苦苦种的,不容易,我不能白拿。”他转身叫道,“弟兄们,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他当先掏出身上的七百三十文钱,硬塞到秦震手里。
秦震脸上变色,“大人这是何意?瞧不起我秦震吗?”
郎兵道:“老人家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有我的做人原则。你要是体谅我,就手下这些钱,我也承你的情。你要是拒绝了,那我无论如何不能拿你的粮食。”
秦震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身边的秦重扯了他一下,低声道:“既然大人这样说,爹您就收下吧,这七百文够了。”他转头对郎兵道,“大人,牛家村的人都死了,这些粮食留着也无用,就贱卖给大人了。大人若是在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们猎户人家了。”
“好,我承你们的情。”郎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兄弟武艺高强,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若是想从军,尽管来找我。”说完,他大声叫道:“出发!”
七百人的大军开拔了,沿着官道直向潞州,最前面是李勇带着的十数名斥候,这次他们有了马。
经过牛家村一事,郎兵已经在所有的士兵心中建立起了威信,他与众不同的作风,让这些士兵们永远琢磨不透,可是越琢磨越有道理,越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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