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每天都来街口看着,就是希望将军能够早日回来。”魏铭抬起了头,眼中湿湿的,亮晶晶的。
“你就不怕我回不来了,你就不怕被冯继业抓到?”郎兵笑了起来,眼睛却也湿了。
“不会,将军一定会来的。”魏铭轻轻擦了擦眼角,“要是将军不来,末将宁愿被他捉住。”
说的坚定无比,郎兵心下感动,双手用力扶起魏铭道:“好兄弟!”转过头来,见到折赛芬眼圈都红了,笑着对秦旺道:“给魏铭一匹马,和我们一去过去,看看灵州的那帮官老爷去。”
秦旺亲自牵了一匹马过来,还给了魏铭一把马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到郎兵的身后。魏铭抚摸了一下马背,一副无限感慨的样子。
“走!”郎兵见他上了马,也翻身上马。
冬天本就天短,郎兵到北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当然也更加的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了北风,人在数丈高的城墙上,迎着呼呼的北风,就是石仕进都感觉有些凉,更不要说那帮没吃过苦的娇贵官老爷们了。
一个个冻得跟什么似的,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却没有一个人敢叫出来。别看石仕进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都知道那是个笑面虎。他原本是马庸霖的手下,被冯继业弄去北边晒盐、挖盐田,也少不得有他们在背后鼓动、嘲讽,与他们本来就不对头。如今落在他手里了,要是再给把把柄送他手里去,那还好得了?
因此冻得直打哆嗦,冻得脸皮儿青紫,也没人敢吭声。石仕进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大冷天在城墙上吹冷风,他也不好受,不过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更窘迫的样子。心里畅快非常。其实,就是他们有什么过分地地方,他也不会怎么样,将军还要用到他们呢。
也是那些官员被吓怕了。没有看出来。黄旄或许看出来了。但是他一向身体不错,又穿了一身厚厚的老羊皮袄子,倒也算不得难受,不过他此时心灰意冷,他们那副卑躬屈膝的嘴脸,也让他不想说话,只在怔怔地想郎兵怎么识破自己的计谋的,如何躲过党项人攻击地。
“末将拜见将军!”听到城楼梯子上传来脚步声,石仕进赶忙跑了过去。
“拜----拜----见刺史大人!”一些官员略作犹豫。林雷就跪倒在地,向郎兵叩拜,很显然,冯继业已经彻底失败了,赶忙拜见新主子。不过冻得久了。牙齿打颤。说话也结结巴巴,上牙打着下牙。
郎兵满脸笑容地扶起前面的两个人。笑道:“诸位请起,请起。郎某事情刚刚做完,劳诸位久等了呢。”他一眼望去,只有黄旄等寥寥数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在一群跪倒的人中间显得十分突兀。
“谢----大人。”官员忙弓着身子站了起来,见到郎兵地笑容,他们稍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看样子不算太坏,郎兵还需要他们呢。刚松了口气,就有两个体弱的官员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倒了下来。
郎兵一怔,随即道:“快,扶诸位大人下去,准备热姜汤。”他又对石仕进埋怨道:“让你好好照顾诸位大人,你看你,怎么让诸位大人受了凉呢?”
“是是!”郎兵转过头来,背着那些官员,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容。石仕进垂着脑袋连声应是,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灵州的大小官员官员在士兵们地搀扶下,在天色擦黑地时候到了节度使府。节度使府***通明,在大花圃的周围搭起了好几个临时帐篷,中间架起了一堆熊熊篝火,伤兵和士兵太多,房间里安置不下,只能这样了。
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来,每一次都让灵州的官员们心里一颤,放佛一把锤子打在他们身上。郎兵把他们带入了大厅,大厅地板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地下烧了火炕,人走在上面暖洋洋的。大厅中间摆了几大火炉,中间架着烤羊肉。
官员们四下瞟了一眼,没见到冯继业,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也没人敢问。不过进了大厅,各人都松了口气,浑身才有一丝暖气。
在郎兵示意下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闻着烤羊肉散发出来的香气,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他们从中午就在北门口等候牛万,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早已饿了,只是刚才冻得不行,没感觉出来。
郎兵哈哈一笑道:“知道诸位大人饿了,郎某早就准备好了。来啊,给诸位大人每人一碗热姜汤,驱驱寒,然后我们吃饭。呵呵,可不能把你们冻坏了,朔方的大大小小事物还等着诸位去处理呢。”
“那是那是。”一个脸上肥肉挤成一堆的官员急忙站了起来,“大人但有吩咐,我等无不竭力照办。”
一旁地官员连忙附和,努力表现着。
黄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真是树倒猢狲散呐。冯节度使尸骨未寒,有些人就急不可待地向新主子献媚了。”
那些官员顿现尴尬,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暗骂黄旄不识趣,不过黄旄威信太高,积威太深,倒没人敢反驳他。好在士兵们已经送上了姜汤,他们连忙接过来,借着喝姜汤,把尴尬掩饰了过去。
郎兵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旄,淡淡地道:“黄老这是哪儿话,冯大人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说他死了呢?”
黄旄老脸一红,他明着是讽刺那些官员,实际上是想知道冯继业的生死:“那就怪了,这是冯节度使的府第,怎么客人到了却不见主人呢?莫不是鸠占鹊巢?”
“也不知道谁是鸠谁是鹊。灵州是灵州百姓之灵州,是大周之灵州,这个节度使府自然也是大周地节度使府。”说着,郎兵地声音忽然转冷,一字一顿地道:“冯继业勾结刘沙虎和党项人欲置郎某和大周四千儿郎于死地。你们说他还有资格坐这个位子吗?”
他重重地拍着身下的位子。
官员们心里一颤,喝完姜汤地碗都掉在了地上,黄旄更是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一开始就被郎兵软禁了,没有听到郎兵在城里说的话,也不知道原因。这些官员或多或少知道冯继业在郎兵出征中加害他地企图,只有极少的核心人员。像黄旄。才知道冯继业与党项人有某种协议。
也难怪他们震惊了,猜到是一回事,让人抓住了把柄又是另一回事了,哪一个都够冯继业灭九族了。
黄旄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郎兵平静地道:“冯大人真的和刘沙虎有勾结,郎将军可有证据?”
火光映照下,黄旄放在膝盖上地手指都在颤抖,郎兵瞟了一眼,心里已经相信李处耘的判断。黄旄的确不知道,同时也证实了另一个推断,刘沙虎手里捏着冯继业的把柄,冯继业才不得不冒险派冯志带人去灭口。
不过这些毕竟是推断,还没有找到证据。不过也快了。李处耘正在怀远审问抓到地几个沙盗俘虏。郎兵见过李处耘审问俘虏地手段,很有一手。这个历史有名的狠人让他很是长了一回见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刘沙虎的巢穴了。
“牛万在我军和刘沙虎决战的时候,公然说奉了冯大人的命令鼓动士兵叛变,差点倒戈,幸亏我早有防备,设了一路伏兵。”郎兵说着看向折赛芬,后者对他脉脉一笑。
“说不定是牛万自作主张呢。”明明是他制定的计谋,黄旄是死鸭子嘴硬,瞟了折赛芬一眼,一眼看穿了她的女儿身,“不知这小姐是?”
折赛芬道:“小女子折赛芬,家父折德。”
“啊----我明白了,郎将军果然棋高一着啊。”黄旄似乎遗憾,又似赞叹地感慨一声,然后道:“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冯大人和刘沙虎有了勾结。”
郎兵走了下来,低头在黄旄耳边轻轻的地道:“冯志领两千骑兵抢在党项人之前去灭刘沙虎的口,你说刘沙虎手里有什么?再想想当初我在马岭受到沙盗地袭击,还有这些年,刘沙虎轻易做大,这其中的猫腻黄老会不明白?”
黄旄心跳急速,努力保持平静,双手却更加颤抖的厉害,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将军如何躲过党项人袭击的?”
郎兵轻蔑一笑道:“何需躲?我大周儿郎击败了党项人。”他简略地经过说了一遍。
黄旄默默无语,良久方才一叹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他站了起来对郎兵拱拱手道:“黄某告辞。”他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且慢。”
“怎么,郎将军难道想杀了我这个老头子?”黄旄头也不回地道。
郎兵确实想杀他,为了私利而牺牲国家利益的人一向是他痛恨地,不过他答应李处耘不杀黄旄,自然不会杀他:“黄老不想见冯大人吗?”
“不必了,该做地我都做了,谁也没有对不起了。”黄旄声音充满了疲惫,“朔方的百姓已经够苦了,希望将军可以善待他们。”
郎兵看着黄旄地身影,忽然忍不住怒气上冲,就是因为他,多丧命了多少大周儿郎?想起那些奋勇杀敌的朴实汉子,他更加心酸,大声吼道:“黄旄,你错了,你对不起朔方的士兵,更对不起朔方的百姓!”
黄旄身子一震,半饷才抬脚继续向前走,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十岁,步履更加蹒跚了。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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