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老头巍巍耸耸。他在努力着什么?是的,摇摇欲坠,拼命想从地上站起。他虽然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此时的样子一定很窝囊;一向注意形象的他,不想在众人面前留下窝囊的痕迹。
“人都说,现在是最好时机,蛇宫最混乱最容易上位的时候。可谁能明白?最好机会,从来最多杀机…谁能真正了解蛇母?”那样子,似乎怀恨天意,造就出永远隔肚皮的人!
“我喜欢赌博,更喜欢豪赌;可我不喜欢老天坐庄的赌局,我宁愿庄子安在对手手中,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老天。”他真恨天了,因为老天坐庄,即使他一直不愿意下注,可最终这赌局还是开启,而且底牌是蛇母出来了,坤在中间横插一脚,最后注定了他输掉所有备用筹码的结局,满盘精光…老天坐庄,怨不得你赌与不赌!
“老天坐庄,除非底牌已经揭晓,你无法从一线天出来…可惜你出来了,又偏是只带回半条性命。坤这笨蛋,一脚给我踩了一个地雷,祸带全局。”絮絮叨叨,一直似乎大殿只有他一个人。可这话中的‘你’,终于是点明了说话对象就蛇母。
本来蛇母进了一线天,老头打算的是,蛇母出不来,变天就注定成为定局。因为他了解灵王子,了解灵王子身上,别人不可能知晓的秘密。若是蛇母安然出来,一笔带过,因为他的确在此天劫期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蛇母还指望着有人陪她再玩五百年…正应了那句:从来最好机会,最多杀机。没人能真正了解谁,看透谁,就像谁也想不到坤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但眼镜老头敢肯定,蛇母一定不可能进一线天前没留下后着,‘最好机会,最多杀机’,不知道如果真硬闯上去,会撞上多少荆棘?他更宁愿找一个没有龙羽凑热闹的时机全力出手,即使蛇母那时没进一线天,也该比现在这种‘模糊机会’时期好些,更出其不意让人放心。
不得不说老头好打算!
可天不遂人愿!万恶老天坐庄的赌局,蛇母残缺不全出关,打碎了他一切美好的设想,以至于匆匆出手…
“杀机也好,机会也罢!眼镜,该走的终归要先走一步。”在蛇母眼中和声线里,老头似乎已经成为死物。忽然扶胸的右手反掌抓出…
又是她的千手,手臂如受机械控制般长伸,越发纤细至眼镜老头胸襟…闭眼的眼镜老头似有所觉,头匆忙偏侧对准蛇母方向,耳垂连动,似还想听过清楚?可全靠一对耳朵如何跟上蛇母速度?蛇母如何给机会让他辨析出是袭击来临?
蛇母长手抓实,朝后一带,眼镜老头眨眼成空中飞扬的螃蟹,直扑高台。
“慢——”老头竟然在蛇母手松开他衣襟,高举准备砸向天灵的瞬间,挤出了一个字。
蛇母动作一缓,手掌停顿在跪俯在她跟前老头天灵上方,同样挤出一个字:“说?”
“我很想知道…”老头没有一句说完,而是巍巍顿顿歇了口气:“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怪物?
“怪物?”蛇母也不甚理解老头的话,眼株像死鱼珠子般翻滚一圈,一点不灵动,落实在老头身上。
老头严重精力不足,喘气了半天。“让我死得更明白些。呼呼…治…还记得治吗?”
怎么能不记得?蛇母再是无情,也不可能忘记天劫中灰飞湮灭的大儿子治。虽然尘归尘,土归土;没有心痛,却有记忆存在千秋…
“哈哈..”老头竟然发出阳气不足的阴阳诡笑,伸出双手瞎摸,抓住蛇母大椅的扶手,慢慢地爬起来。他始终不屑于跪俯的姿势。蛇母也趁机把手收回来。
“想我眼镜伯爵,一生情缘淡净,可生养几个子女;一个蠢笨、一个让人见而生欲;最令自己满意的,却偏是一怨女痴情。”看来他始终不承认坤最后的疯狂属于智慧暴发;的确也不是,因为彻底粉碎他的全局…
而他口中的‘怨女’,却也是同样无情的他,唯一点点辛酸与不愿提及、能触动心灵神经的女子。那是他最喜欢的大女儿,从来试图着忘却的大女儿。没想到临死之前,却提了出来…此女儿,即是嫁给治王子最后郁郁而亡的治王妃,果然痴情,却不知怨女一说何来?
一场没人愿意提及政治婚姻结出的硕果,可是最后脱离不了悲剧收场。所以蛇宫上下从来不去提她,蛇宫不需要这种真情成为传说,蛇宫从来试图淡化一切真挚的感情,更何况有个悲哀的结局…
蛇母也同样好奇。一生与眼镜老头相斗,包括治王子的婚姻。但眼镜老头这大女儿,做她儿媳妇,却让她万分满意且怀恋至今。一个堪比雨儿柔弱,多出九分书香气息、十分睿智,懂得处变在权利权衡的夹缝中生存迎合的女子;高贵典雅上下分明,却同时能获得上下所有的敬与爱…
“哈哈…”老头低沉地笑,说:“知道我为什么丝毫不惧灵王子的攻击吗?”
是的,灵王子的攻击,老头连闪也没闪。要说蛇宫谁人不知,蛇氏王族巨毒千万,偏生轻易被老头一招得手,拧在了手中不得半分动弹?蛇母此时完全被勾起最大欲望。
“因为治王子…嘿嘿…”老头难得露出的奸笑,模糊不清的脸。
“治儿的死,难道不纯属于天劫?”没想到也有事情能令蛇母突然一紧。
“哈哈…当然。”老头那暗淡的声息,也不忘了嘲讽。“你这儿子有一个绝情的母亲,却偏生是一个梗直而执着的情种。”
是的,曾经蛇母就对灵王子说过,治王子是属于守财而不属于拓财的类型,所以蛇宫外面的产业在中国改革开放最黄金期间也没得到真正最迅猛的发展,错失很多良机。
蛇母突然一把抓起老头衣襟,凌厉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却不紧不慢,任由蛇母拧着;而是叹了口气,“没想到,也有事情能令蛇母你激动。失去了,才懂得怜惜…”其实这道理,他和蛇母同样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了,终于回味起,似乎在那人身上欠债累累,就像他耿耿的大女儿。可失去了,不一样得生活?这就是他们几千年道行的硕果,有一颗装下天地的心脏。
老头眼睛睁不开,但耳垂再次跳了两下,似乎在努力听寻什么….
“我的飞天…”老头还恋恋不忘现在仍在王字头老怪物头上盘旋的数千飞天蛇。
“知道吗?治王子进入一线天之前,已经没有了内丹。”老头这话平静得…
蛇母双手一颤,突然长绸一鼓,膨胀撞向老头面门。“碰——_碰——”老头被从石阶上一阶一阶地翻滚下去,落至大殿地面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蛇母暴怒,想要从椅子上蹭起来。但努力了两下…
“哈哈…”眼镜老头就地一翻,努力挣扎,这下终于没有爬起来。似乎有了某个决定,干脆原地团坐,不慌不忙搞了好一阵,说:“你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被情痴缠绕困死,而是她知道了她的父亲,知道一向疼爱她,她也一向尊敬的父亲,竟然趁着酒后把她丈夫的内丹给盗了。”老头的声音逐步竟然有让人彻骨的忏悔。或许,他的确感觉欠这女儿太多。
老头困坐成一团,盘了盘腿,这下下的决定,完全失去平时的风度。“你那儿子,选择了默然进入一线天;他不是去渡劫,而是去等死。哈哈…”双手再把刷感腿收拢一些。“他没有张扬,因为他深深的爱着我的女儿;他不想还活着的妻子夹在你我之间,最后等待的结局…我也是知道这些,知道他们一对权利结合下的夫妻逐渐成长起来生死相依的感情,所以才对他下手,只为我的飞天…”
“可是啊…”老头仰仰头,瞎子是看不到大殿顶棚的。“谁会想到,蛇氏王子的内丹,竟然对我的飞天毫无作用…可是,一切作为…没有瞒过我聪慧的女儿..”老头瞬息苍凉;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往眼镜爵士,而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蛇母眼珠一直没有转动,不知不觉中,一滴泪珠悄然滑下。蛇母…一个没感情的人....也流出了泪水…
头左右转动,更像想借机甩脱泪珠;可惜环儿已经不在….“我…我孙子呢?”她突然急切想看见她的孙儿…
一机灵的灵蛇瞬间出列跑侧门去,也许是受不了大殿的氛围…
“我女儿…她没怨我,…也没恨我…”老头嘴巴张张,就是没有合上。“她最后郁郁地去了,临走时说是去见她最爱的人,值得爱的人…去替她父亲还债去…”哽咽的声线,那种没有泪水的干涩喉咙才能发出的声音,尖尖细细沙哑,老头犹在过往梦中…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