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顾慕瑶见天色不好,恐有雷雨。于是便早早起身上了山,因为山路本就难走,若是因为下雨没采着药的话,她担心自己阿爹的身体扛不住。
却不知她这前脚刚走,一个身影就闯进了她家里。顾七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不速之客,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要你命。”
顾七苦笑,叹道:“我早知你仇视我们父女二人,我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死不足惜。只是瑶儿还小,只求你能放过她。”
“哼。”
只听一声冷哼,然后顾七便看到来人素手一弹,下一秒便觉口中发涩。
他正欲问她做了什么时,屋内已没了那人的身影。随着口中泛开的涩然,一阵阵钻心的痛楚如同从骨髓里溢出来的一般,他眼前开始发黑,却咬牙凭着心中的执念坚持着。他得等瑶儿回来,提醒她……
青松屈曲,翠柏阴森。年仅十岁的顾慕瑶杵着一根木棍,穿着已经露出脚趾的破草鞋在山上艰难的寻找着灵药、草药。
虽然时辰尚早,可是天上已经密布着黑压压的乌云,不禁让人心生忧虑这天会不会就这么掉下来。
偶尔还伴生着电闪雷鸣,很是怖人。
可是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小小年纪的顾慕瑶依旧坚持着为父寻药。
突然,顾慕瑶眼睛一亮,因为她看到了一株通体晶莹、赤红如火,泛着微光的草。她凑近去看,一股清澈的药香扑鼻而来,没错,就是赤血阎炎草,她没认错。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终于给她碰上一株灵药了。她正欲去摘,一只人面妖蝶突然从暗处飞了出来。
“人类,你要做什么?”
顾慕瑶一呆,看着扑棱着彩色大翅膀、长着人脸的蝴蝶,问:“你在说话?”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呃……”顾慕瑶左右看看,然后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笑问:“对不起啊,我阿爹身受重伤,需要灵药续命。蝴蝶仙子,你可不可以把药给我呀?”
蝴蝶仙子?人面妖蝶嘴角一抽,这丫头把她当仙子?她就不怕她吗?
“你不怕我?”
顾慕瑶疑惑的问:“为什么要怕?”
“我……我可是蝴蝶的身子,人的脸啊……”
“是蝴蝶仙子吗?”
“……”
虽然这小丫头很可爱,但是,她可没有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救一个陌生人类的慈悲觉悟。
“我就不计较你此次的莽撞了,你赶紧走吧,在我还没有反悔之前。”
“蝴蝶仙子,求求你把药给我,我阿爹等着药救命呀。”
一见人面妖蝶开始赶人,顾慕瑶立马急声哀求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雨坠如珠帘。
见人面妖蝶一直无动于衷,顾慕瑶越来越急。雨越下越大,若是不能及时赶回去,下山就危险了。
想了想,她突然捡起旁边一根尖利的枯枝,然后朝着自己因为经常做事,已经不再幼嫩的掌心划去,血腥味立马透过伤口溢了出来。
“蝴蝶仙子,我愿意用血换你的药,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但是在她印象里,村民们总是在议论她的体质,既然她那么吸引妖兽,那她的血理应也吸引妖兽才对。
说到底,不过是她在跟自己赌。
人面妖蝶深深嗅了一口,一脸陶醉之色。眼底染上了一抹贪婪与忌惮。
“好。”人面妖蝶果断应道,紧接着又道:“你用血把这个小瓶子灌满,我就把药给你。”
说着翅膀一挥,一个约莫只有一指长的小玉瓶出现在了地上,顾慕瑶抿了抿唇,小脸有点纠结的问:“仙子,你要不要换个瓶子?”
她知道灵药可贵,也不愿让他人吃亏,见人面妖蝶给她这么小的小玉瓶,不由出声提醒。
“哼,把你全身血放干都灌不满这个小瓶子,别废话了,快点。”人面妖蝶不屑的出声道。
顾慕瑶一听这话咬了咬下唇,再次用那尖利的枯枝朝着自己掌心划了一下,然后马上拿起小玉瓶,开始放血。
人面妖蝶担心雨水会稀释血液,于是挥挥翅膀支起了一个结界,雨水一碰上结界便被隔开了去。以至于虽然雨势极大,但是顾慕瑶却未再淋着半分。
划开的伤口每隔一会便会自动止血,所以这就使她每隔几分钟就得重新划破自己的手掌。没过多久,小小的手掌心就被划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然而小玉瓶的重量却丝毫没有变化,就像一点东西也没装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半个时辰后,顾慕瑶的小脸血色尽退,不知是疼的,还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行了行了,赤血阎炎草你拿走吧。”
人面妖蝶看着顾慕瑶自残式放血,不耐烦的说道,末了,她一脸厌恶道:“人类,我可不是因为心软,我只是等烦了,明白没?”
顾慕瑶虚弱一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小玉瓶递了过去。人面妖蝶抱着小玉瓶深深的嗅了一口,叹息道:“真香。”
当她蹲下身子摘起赤血阎炎草准备起身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她酿跄几步差点摔倒,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她向人面妖蝶道了别后朝着山下走去,本已疼的麻木了的手因为淋着了雨水,又开始一阵阵的刺痛,就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她的手心一样。
结了血痂的伤口被雨水一冲,合着雨水变成了血水,沿着顾慕瑶的足迹流了一地。好在,血腥气很快就被大雨冲刷稀释了,没引来其它妖兽。
但是放着伤口不管,还是很有可能将潜在的少数高阶妖兽吸引过来的,可是现在她却什么也顾及不上了,她得赶紧回家,然后给阿爹熬药。得到的灵药的喜悦压过了她身上所有的疼痛。
在下一个陡坡时,因为下的急,本就被大雨冲刷的有些松软的土还打滑,顾慕瑶就这样一下子跌了下去,滚下了山坡。摔得满脸满身都是泥水。
“咳咳……呸呸。”
吐出嘴里的泥水,突然发现手里一空。用枯枝将掌心划的鲜血淋淋时都没哭的顾慕瑶一下子哭了起来,泪珠大颗大颗的从她眼里滚出和着脸上的雨水,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极为模糊起来。
“药……阿爹的药……不能丢……”
她就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在泥水里摸索,手上未愈合的伤口在泥水里浸泡的生疼,可是她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药不能丢。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被泥水掩埋的赤血阎炎草。
下山时,顾慕瑶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因为狼狈一词已不足以形容她目前状况的千分之一。
回到村里,她顾不得村民的诧异和鄙夷嫌弃,一路飞奔到家里,却不敢马上去见顾七,她怕他会担心难过。
所以她先在外面借着滂沱的大雨洗刷了身上的泥,然后回到自己屋子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自己清理干净了才敢去见顾七。
“阿爹,我回来啦。”
静,死一般的寂静。
“阿爹?爹?”
顾慕瑶蹑手蹑脚的走向顾七,似乎生怕自己动作大了就会吵着躺在床上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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