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清晨，阳光还没完全升起，后山这块还静悄悄的没人别家小孩来扯猪草，陈爱娇崩溃地跪在地上，抱着只有几根猪草的竹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后脑勺那一块木木的，哭得都抽抽起来，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回村里报信找大人，深一脚浅一脚了走了几步，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妹妹出现在她眼前。

陈爱娇神情恍惚，却使劲绷着神经，用手背狠狠地擦去不断往外滚落的眼泪后，终于看清远远走来的果然是她家二娇！

叶知知此时正专心地同手里的烤蛇肉做斗争，哪里注意到陈爱娇居然会出来找她。

“陈二娇！”陈爱娇气得直抽抽，这会已经醒过神来，心里气怒交加，四下看了看顺手捡起根棍子就往叶知知扑过去，边哭边打，“我叫你不省心！叫你不省心！”

无缘无故谁愿意被打，叶知知被抽了几下后也不跑了，瞅着空档死死抓住陈爱娇手里的棍子，不肯退步。

“大清早上的，你发什么疯？”叶知知看着陈爱娇满脸的泪痕，皱了皱眉头，语气软了些。“有事说事啊，别动手。”

“我发疯……好，我发疯！”陈爱娇气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哗哗往外涌，后怕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甩开手就往回走。

“……”叶知知愣了几秒，隐约猜到什么，忙追过去拉住她，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遍，又把剩下的肉塞到她手里。

这时的农村吃肉难，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几顿肉，尤其是不受重视的女孩子。

陈爱娇扭了扭不肯接。

还挺别扭的，叶知知直接撕了块塞到赵爱娇的嘴里，吃到肉味陈爱娇顿了顿，细细地品着舍不得吞下肚。

“二娇啊，这肉……”半大的菜花蛇肉质鲜嫩，烤得焦香焦香特别好吃，就吃了这么一口，想到家里的父母弟弟心里屯时升起满满的负罪感，叶知知再塞肉到她嘴里，不知道怎么地就有些食不下咽。

看了看剩一小截的肉，又看了看吃得一脸满足的叶知知，心里纠结起来，建业也没吃上口好的呢，想着便和叶知知打起商量来。“二娇，多大的蛇啊，你吃得差不多给建业留点吧。”

“给谁？”叶知知皱起眉头，要不是看在陈爱娇那么担心她的份上，她才舍不得把肉让出来，陈爱娇居然还想着拿回去‘进贡’。

还是留个那个一直和她做对，好吃好喝养得壮壮实实的陈建业？绝对不行！

“这肉留着给建业吃吧，他还小又是咱家的男丁不能饿着，反正我也尝过味了，爸妈还没尝着味呢。”陈爱娇心里也舍不得，她从去年年夜饭那天吃了两片薄薄的肉，早不记得肉味了。

“唔，咳咳……”

家里那几个哪里值得她们惦记，人家偷偷吃好吃的时候可没惦记过她们，叶知知直接把肉撕开，飞快吃下大半，剩下小半想了想直接塞到陈爱娇的嘴里，陈爱娇差点呛到，就是呛着也舍不得把肉吐出来。

陈爱娇今年已经十八，骨垢线估计已经闭合，可身高顶多不过一米五五。

叉肉的棍子上还黏着几根小肉丝，这棍子是不可能带回家的，陈爱娇到底舍不得，看了眼已经开始扯猪草的叶知知，细细地把肉剃出来吃下，才快手快脚地帮着干起活来。

等村里来扯猪草的孩子们准备出门时，陈家姐妹已经满载而归。

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后，马上又要开始犁地插秧，这时候陈家湾还是挣工分，农闲时社员们多会躲躲懒少干些活，但到了双抢的时候，就没几个人敢偷奸耍滑，没人会拿全家的口粮和一年的收入开玩笑。

陈家除了最小的陈花朵和陈金鑫不拿工分，就是才八岁的平时给队上看羊的陈小花都能拿四个工分，这种时候叶知知没什么好抱怨的，吃过早饭后就和陈小花领着两个小的去了晒谷场。

顶着大太阳把稻谷扒开摊匀，又把细竹枝扎成的大扫把，把稻谷里轻轻地扫一遍，把里头的碎叶和细杆扫到一块放到簸箕里颠干净，好不容易得了空，还要回家把早上晾好的开水送到田里去。

前两天都是陈小花领着弟弟妹妹干，缓过神的叶知知主动接过手来，她总不能一直占小孩子的便宜，何况陈小花做的事可比她多得多，她虽然自认冷情冷性，但看着也会心疼，毕竟是才八岁大的孩子。

空气中飘着稻草的清香，从沟渠边的小路一路走过去，田间地头全是高高兴兴割稻打谷的村民，还有不时担着一担担满满的金灿灿的谷粒往晒谷场送的人，大家不时搭着话间或是一阵欢喜的大笑，气氛十分热烈，叶知知的心情也变得高昂起来。

上辈子从上初中离开家乡起，她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丰收的场景了。

叶知知脚步加快，老远就看见划到陈家的任务田旁的沟渠两边站着两个人，走近一看正是赵秀菊和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中年妇女，赵秀菊脸上带着感激的笑意，明显是在讨好她跟前的女人，看见叶知知招手叫她过去。

真的挺眼熟的，眉眼长得像是……陈家人！

“死丫头，嘴怎么这么木，叫大姑！”赵秀菊见叶知知迟迟不开口叫人，一把掌盖到她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道。

“大姑。”叶知知倒抽口气，呲牙咧嘴地喊了那女人一声，飞快地跳到沟渠的另一边和陌生大姑站同边，瞪着眼睛看赵秀菊，防备她再打自己。

赵秀菊气得咬牙，抬手作样子，被陈秀英止住。

陈秀英看都没看一眼叶知知，抬高了下巴跟赵秀菊说。“行了，你回去和志坚商量商量，给我个准信，我这也是抽着空走这么一趟，村里事多着呢。”

“行行，麻烦建业他大姑啦，到时让爱娇给你磕头，请你吃谢媒酒。”赵秀菊一脸满是风霜的脸笑成一朵菊花，恭送陈秀英离开。

谢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