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头涧后山处,三人对视,一身素衣却浑身满是泥泞的刘长安,打着补丁的粉袍王三一,还有一袭儒袍的小花儿。
刘长安看着眼前拦路截杀的小花儿,百感交集,苦涩一笑道:“我早就知晓你是大哥派来的碟子!”
“哦?何时?”
“在遇到胡林婉那小丫头的时候我就知晓了,你欠了她一家的命,我也欠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不愿她在江湖中受苦,所以我认他做了我的妹妹,当然心中也有愧疚在作祟!”
小花儿默不作声,想起了那满脸倔强想要学艺报仇的小丫头,也是有所愧疚,他对胡林婉好,何尝不是为了弥补些什么呢?
百花会中生活了十年,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入江湖,第一次执行他的任务。
如果再五灵山时,他的任务依旧是潜伏在刘长安身边,而不是抢夺大唐玉玺,估计他还能和他一起走江湖吧。
宣武县内接头送信让刘长安老王头看见,又何尝不是故意的,无非是想着给他们点提示,彻底揭穿了他,他也乐的心里踏实。
五灵山一战好不容易狠下心来,但还是直奔老王头杀去,老王头说刘长安不想面对他,他又何尝不是?
刘长安见小花儿沉默不语继续道:“知道我为何不揭穿你吗?”
小花儿还是没有回答,但那刚刚狠辣嬉笑的表情反而没有了。
刘长安淡淡一笑仿佛是在自问自答:“因为啊!每当我练完剑累的跟死狗似的时候,你背着我唱的那花儿戏,还真挺好听的!”
小花儿神情复杂的望着刘长安,忠义选其一,他选择了忠,那么他与刘长安便已是陌路人!
就在此时,一声金属嗡鸣声从刘长安身后传来,心意相通,刘长安抬手便是这么一抓!
如霜剑入手!
后面是急忙赶来的老王头,刘长安对着小花儿微微一笑。
随后只见刘长安剑起剑落,对着自己的素衣袖袍便是这么一划!
只听“刺啦”一声,一节袖口应声飘落,连带的还有他不慎划伤的手臂还在滴着鲜血。
小花儿见状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他只感觉心头一颤,好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
老王头见状默不作声,王三一坐在白罴身上帮着昏迷不醒的高进调理着身子,满脸好奇的看着二人,他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问!
刘长安淡然一笑,用手指摸了一把手臂上的伤口,随后将血渍涂抹在如霜剑上,只见如霜剑寒芒四射,刘长安耍了一手剑花后斜剑于腰间,笑道。
“西汉剑客刘长安,请赐教!”
......
距离刘长安等人不远处的一山顶之上,中年黑衣刀客与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黑衣刀客摇头痴笑道。
“一点都没有变,打架之前还是那么多的仪式感,是他的性子!是他的性子啊!”
曾几何时,也有一位白衣刀客在中山之中割袍而战,一刀战双刀,白衣战黑袍。朗声笑道。
“南阳梦子鸣求死!”
黑衣刀客面带笑意的摇了摇头,嘴里喃喃哼唱起了家乡小调,他从他嘴里听到的。
江湖事,江湖了。
莫惊我家小二郎。
你看那剑在笑,
你看那刀在狂,
风云突变化龙王。
谁家娇娘等到双鬓雪,
谁家儿郎早已客死他乡,
还请莫悲伤!
江湖事,江湖了。
江湖儿女,世事无常。
......
鹰头涧前门口,已是血流成河,有鹰头涧的,也有赵广带来的甲士。
林鹰面色铁青的望着眼前赵广,他虽知晓天刀派是赵家势力,但怎么也没想到,天刀派的领头人竟然会是赵国郡安王赵广。
五百甲士攻打鹰头涧,想必这也代表了赵家老皇帝的立场。
要么降!要么死!
但赵家好像是看扁了他们这些江湖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百家争鸣时留下的这句话,说的便是江湖人。可庙堂之上百家人众多,却永远都不懂得这个道理。
面对来犯的赵家甲士,林鹰也只好用后半句来回应一下赵家老皇帝了。
“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与沙场上从死人堆里滚出的甲士一样。虽也都怕死,但也不是不是那么怕。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说到底这就是江湖。
多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那他赵家皇帝知不知道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皆缟素呢?
他就不怕今日林鹰一怒之下,大手一招,彻底将中山剔除他赵家管辖的范围之内?或者是卷铺盖卷打包归顺北燕或北凉?
“赵广!你天刀派每次来人,我林鹰皆以礼相待,可看今日,这是要不死不休了?”
赵广嘴角翘起,泛起冷笑道:“不死不休?就你们这小小的鹰头涧不到八百人的战力就要与我赵广不死不休?你配吗?”
“哦?”
“天热,我派人前来,送你一颗苍天大树让你林鹰乘凉你不干,非得跑老远去喝那一碗冰粥?你这叫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既然你林鹰不领情,那就不要怪我往冰粥里下毒喽!算来算去,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林鹰眼神冰冷的冷笑道:“愧对了赵家好意,还真是不好意思。但结果一不一样还得先问过我手中刀!”
“巧了!就等林当家这句话呢!给我上,事后我亲自向去请功!”
赵广本想直接说持林鹰头颅者封百户的,可一想毕竟不是他赵家的兵,自己画大饼也没人信,倒不如这样给他们个动力,对于事后请不请功?
他自己去借兵便已是颜面扫地了,难道还要让他再去一次?
黑云压城城欲摧,五百甲士和五百天刀派众人,虽没有那种压倒性的气势,但林鹰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三十年的家当,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是倾家荡产的下场。
“大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瘦小如黑炭般的汉子从人群中窜到林鹰面前,林鹰瞧了此人一眼后问道。
“消息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但我怕他们不遵守约定怎么办?”
“飞鸽唐宝庄了吗?”
“那唐宝庄与天刀派本质上是一个货色,能行吗?”
“放心,我林鹰可不是个鸡肋!”
说罢,林鹰眼神冰冷的望向那黑压压一片,直朝着他们冲来的甲士,林鹰嘴角微微翘起,“盗圣白玉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民与官斗其乐无穷”。
林鹰二话不说,手提斩马刀,悍然冲上!
与他一起冲杀而上的便是鹰头涧中八百绿林好汉,中山头号江湖势力,名副其实!
唐宝庄内鱼塘,梦元熹身披蓑衣,一手持竿钓鱼,一手正拿着刚刚才到手中的字条,看了起来,半晌后摸了摸下巴懒洋洋道。
“我这小舅子还真是命大,两位杀手榜能排上前十的杀手,一位深不可测的西域大涅槃寺的和尚,还有刘青峰派来的死士,二位二品小宗师,二位一品大宗师硬是没死了?难道是黑狗陪天?八字这么硬?”
站在梦元熹一旁的刘铭沉声道:“世子殿下,那西域老和尚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竟放了刘长安一命,还有刘青峰派来的那个一品死士,竟将刘长安重伤而不杀?属下不解?”
梦元熹挑了挑眉道:“不解?怎么着?你不解?本世子就解了?连丞相姜道明夜观天象都看不清未来的人,你让本世子怎么解?”
刘铭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又听梦元熹言道。
“西域本世子倒是了解一些,听说也不太平,以前的西域的是一股麻绳,可现在!散沙都算不上。各有各的盘算也属正常,可这刘青峰派来的人就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了?故意的?本世子还真是搞不懂他们哥俩,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搞不清头绪的对手还真让人有些头疼!不过也好,逐鹿天下,刘氏必死一人,挺好!”
就在这时,一只白色飞鸽飞入院中,刘铭将鸽子接下,抽出了绑在脚上的字条交给了梦元熹。
梦元熹拿起字条一看随后对着刘铭乐道:“你看!成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我往里浇了了一把油。林鹰啊!老奸巨猾,多亏我交了一把油,不然又不知跟那家汉子跑了。”
刘铭不明所以,只听梦元熹又道:“去把五百甲士调回来,顺便将赵广的天刀派给端了锅,赵广能杀则杀不用留,咱们该收账了!”
刘铭迷迷糊糊的走出了院子,只听梦元熹又喊道。
“你得快点啊!要不然,我北凉甲士死多了这买卖可就不太合适了,”
梦元熹说罢笑眯眯的又坐回自己做的马扎凳上,望着鱼塘,等了良久水中的浮标微微一动,随后向鱼塘中沉去,梦元熹自言自语笑道。
“呦!有鱼上钩了!
......
北燕辽西郡,奉天城,酒铺外,慕容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粗气,那李太白与小丫头也不知去向,起身灌了口果子酒后,眼神冰冷的望向西南方喃喃道。
“刘青峰啊刘青峰,你还欠我两个耳光,你可别死,我还想当着天下人的面扇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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